你不知道我要去哪儿,对你来说,我是个拽着你头发蛮横闯入的陌生人。你不知道,我刚刚从监狱出来。当时下着雪,我蜷缩在牢房外面长椅上睡觉,等待有什么比如上帝来把我带走。可是一觉醒来我依然活着。到处都是挫败,连上厕所都是。每一个地方都对我叫喊着‘走开’。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如果是这样在挫折里打滚。我要给妈妈打电话我要回家,然后去死。
妈妈不知道我坐牢的事,但她很冷淡,她猜我这五年混的一定很糟糕。可是我不管我要回家,我答应要带一个姑娘给她看,一个象春天里的植物的女孩。这时候,我看到了你。
如果我还有很多时间,我会细细写下你金色卷发和柔软嘴唇,但我只是揪着你的头发把你拖上了车——你的汽车。然后,我奇怪你竟然答应了跟我回家,做我的妻子、爱慕我依赖我以我为荣,让家人知道我混的很不错。好吧,如果你肯,我还犹豫什么、但为什么我会在家门口蹲下来,你等着我,用天使般内心的柔软等着我。好吧,让我们回家。
爸爸开门后扫我一眼,好象我是刚放学回来,他喊妈妈:是你儿子,然后走开。我忽然又成了小男孩面对家人的冷漠恐惧无措,我回来了,可是家仍是老样子,一成不变,一成不变,我真想马上去死。
晚饭漫长的让人无法支撑,妈妈对我一无所知,她从来不记得我对巧克力和汽水过敏,只有你兴致勃勃的谈论着我,我的风光,我的英俊我的荣耀。天啊。我们三人都在受罪,听你谈论这个我们真是受罪。
妈妈不得不让你收声,你打扰到她看电视。水牛队的比赛,她只在生我那次少看了一场,她真后悔生我。但妈妈是爱我的,象一个普通妈妈能做到的那样爱我,仅次于她的电视。她爱我,只要我远远的生存、不麻烦到她看电视。她爱我,我知道。
爸爸又在跟你炫耀他的过去,他曾是个歌星,当他唱出过去歌曲,亲爱的,你没有注意到他的脸微微发光吗?这被命运战败的人也曾如此尊严华贵,而歌声一落,他又是那个疲塌陈旧的老人。他不爱我,他爱过去的自己,永远而惟一。
所以,我请求你爱我,但不要接触我。家庭生活的平静下有那么多震惊,卧室的地板裂开了,我们的生存基础多么令人眩晕。
一次成功的家庭聚会。多亏你,你不知疲倦的说话,一次一次,你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啊,可是我已经倦了。
你知道水牛城队吧,我少年时的英雄和理想,看他们奔跑的样子仿佛生活并非阴暗破碎,我相信他们天下无敌可是我输了,输掉了我五年时间。
还有信仰。
进球的门将现在开了 ** 场,生活的很舒服,可他的电话留言还记着那次的输球,不知是害怕忘记、抑或是希望。
我要杀死他。
离杀人还有几个小时,我无处可去。暗暗想你就这样留在身边。你喜欢吃巧克力,甜软温暖象你的微笑。而我的心是一片废墟,渴望同时惊惧。
你是不是奇怪我们在餐厅里遇到的那个女孩也叫婉笛,和我给你的名字一样。我走进幼儿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犹如春天里第一株植物。我傻傻地爱着她,在她窗下度过整个年少敬若星辰。直到看到她吃吃笑着和别的男人急不可待的调情。和所有的偶像或者理想一样,一切都变成了庸俗。
我真想死。
还有时间。你为什么不走开,让我自己度过最后时间。你沙哑着声音说你冷,可我什么都不能给你,钱、信任、家庭,或者爱情。我不想幸福地死在电视机前,不想平静健康的腐烂,所以我要离开,在你熟睡之后,推开门,走向茫茫黑夜,再不回来。
生活也许充满了挫败,至少、我还有结束自己生命的力量。
那个门将就在那里,和所有普通的男人没有什么两样,我静静看着他,扣动了扳机,子弹在我们两人头颅外面穿刺出惊骇的红墙,如此悲伤。婉笛,我想着你,妈妈,我想着你,可我已经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婉笛。也许我可以相信你。相信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我终于没有开枪,我回来了,我找你来了,我真想推开导演,离开你,走入茫茫黑夜,一去不回。可这才是生活,庸俗的令人绝望。
活着而绝望。这就是水牛城的故事,所有少年时理想破灭的故事,一个男孩成为男人的故事,一段爱情凝固为家庭的故事。
亲爱的,我也许讲的太久了,今天办公室里没有冷气,我看了文森特。加洛的《水牛城66》,这样的热天让人厌倦,而我在的六楼又不够高。
我是说,如果从这里跳下去,我还找不到天堂。
你看过<水牛城66>吗,我想找个人一起去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