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一个夜里,忽觉左拇指有麻疼感。握成拳,难以伸直;伸直了,又难握成拳。翌日扭捏一阵,麻疼感也就顷刻消失。心想是个微不足道的小疾。
其实,这是一次无声的警报。
过了三两天,吃晚饭也都洗澡了。我正在厅里闲步,左膝盖仿如“扭”了一下。这感觉,十分奇特。仿佛不在皮肉,而是发自于心里。又像触电样一颤即逝。正当我惊诧之际,膝盖骨就疼痛起来了。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翌晨起来,脚板下像生了根,连抬腿穿袜也艰难了。仔细观察,疼处稍微红肿,触摸有灼热感。
我请来了一位大夫。
大夫叫郑红,开间小诊所。她医学院毕业,已有十多年的医龄。平时,我有什么积腻,都是叫她看的。她边给我按摩,边听我叙述。末了,判断是痛风。对于此疾,她说了很多。隔行像隔山。我读农学,对医学一窃不通。但有一点,是记住了。她说此疾与营养条件有关。过去,番佬的发病率较高,而中国人则少见。太贫穷了,饭都吃不饱,还得什么“富贵病”!现在,中国人也凑热闹来了,患者逐渐多起来。她又说,这是个古老的疾病。在文明古国埃及,挖掘出的木乃伊身上,就发现有痛风的迹象。从而断定此病有数千年的历史。·
“不碍大事!”
郑大夫安慰我,过几天自然会好的。临走时,又给我一粒药丸,嘱咐疼痛难忍时才吃。
不出所料,大约过了三四天吧,疼痛就全然消失了。真是来之突然,去又无影无踪。好几天,安然无事。进入了一段短暂的平静期。一天,吃罢午饭,当我站起时,不禁一叫:“不好了。”又是那种奇特的感觉!这次却跑到右膝盖来了。像潮起潮落一样,我被折腾了好几个来回。迫于无奈,只好去医院。经血液检验,果然是痛风。打了几个疗程的针水,才把它抑制下来。
我自小不甘寂寞。痛风时,在床榻上躺上一天,也就忍耐不住了。拖着一条难以伸屈的腿,也要出去散心。是住在楼上啊!上下就艰难了。琢磨一阵,终也找出办法。下楼时,先伸疼腿,它自上而下,也用不着弯曲。双腿在一阶级上站稳,再开始下一个轮回。就这么一跬一跬地下。虽是短暂的一天,我却像被禁闭了一年。外边的世界,竟是如此新鲜而多彩!回去了,也有点恋舍不得。上楼则不同。是先登好腿,再把疼腿提上去。也是这么一跬一跬地上。多么不方便!只有这时,我才意识到,自由是可贵的!
痛风,给我带来了痛苦。郑大夫说,预防痛风,最重要的是注意饮食。少吃动物内脏,少吃肉汤肉汁,少吃鱼虾海鲜。最好,不要吃酒。这些都是我喜欢吃的东西。过去番佬有吃,把痛风作为专利,垄断了千百年。经几十代人的艰苦奋斗,今此垄断终被打破了。作为中国人,我感到十分自豪。其实,在这场反垄断的斗争中,我就是一名卓越的战士。自己甘愿承受折磨,为此胜利作出有力的明证。当想到了这层,我就变得十分勇敢。郑大夫嘱咐要少吃的东西,我也就毫不忌惮地大胆的去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