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生前对我们家还是蛮好的。那时我和姐姐还小,家里又不曾饲养牲畜。舅舅牵来自家的牲口,帮我们家春耕秋收,收麦碾场。
舅的唯一的嗜好是吸烟。舅舅卷的一头粗一头细的旱烟很经抽。我们村距离盐磨镇有十几里路。据说赶着马车的舅舅,一支旱烟能吸到半路。
舅舅卷烟时,神情专注。他先将一张纸对折,用指甲刮过对折处,依次撕成长条形。从烟布袋里捏出一小撮儿烟丝儿来,均匀的摊在纸条上。然后,握紧左手,转动右手。最后,粗的那头拧紧,细的那头用口水粘牢。噙在嘴里,打火点燃。舅舅吸得有滋有味,若有所思。
舅舅没什么特别的技能。不过舅舅缚的笤帚不仅样式新颖,而且经久耐用。舅舅将精心挑选的高粱穗去籽、晾干。一把把精心地缚制,送遍亲戚和乡邻。
那年,我在街上开店。舅舅托我代销笤帚。刚开始,无人问津;不久后,被抢购一空,仍有人上门来问。我说,卖完了,下次吧!然而,没了下次。
舅妈持家无方。好端端的节煤炉因不善使用,被她用火钳子生生捅坏。整日四处捡柴,烧锅燎灶。舅舅及家人难以吃上一顿应时的饭。
舅舅来家里串门,若是赶上吃饭时间,母亲定要满满的盛上一碗饭,亲手端给舅舅吃。舅舅总是一边推说,我不吃,我不吃!一边接过碗筷。舅舅吃得津津有味,碗底朝天。
随着农村经济的发展,生活条件的提高,舅舅最终买了一辆三轮摩托车。舅舅家从此告别了畜力车,却因此上演了惊险的一幕。
一天,舅舅骑车从盐磨镇往家赶,车后头端坐着我的舅妈。中途,遇见了几个同村的妇女。舅舅停下车来。舅妈因长相奇特,大家都不愿与她同座一侧。
车子艰难的爬上坡。上坡后,车速突然难以控制,加上偏载。转弯处,车子侧翻了……
舅舅去医院做检查,确诊得了食道癌。为此舅舅戒了一辈子的烟瘾。他看上去比以往更加的消瘦,且声音沙哑。我询问过舅舅的病情,舅舅只说医生给开了药,没多大问题。
舅舅弥留之际,父亲前去看望。父亲坐在舅舅家的里屋的床头陪舅舅说话。雨夜,原本破旧的灶房突然坍塌。一旁沉不住气的舅妈大喊大叫,房倒屋塌了,房倒屋塌了!躺在病床上的舅舅忧心忡忡的问,咋回事儿,到底咋回事儿?父亲安慰舅舅,没事儿,只是房梁上掉下来一点儿土。
次日,父亲又去看望舅舅。躺在病床上的舅舅睁着双眼,已经咽了气。一旁的表哥摸了摸舅舅的心口说,心口还热着哩!父亲伸出手指号了号舅舅的脉。不知何时舅舅的脉搏已停止了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