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到了大年三十,即便年味已大不如前,人们还是在为过年做着各种准备,每个单元前都挂着灯笼,家家贴上了新对联和福字,甚至有小学生不停的往来各家的门口,抄来的对子貌似是要应付让他头疼的寒假作业。总之,新年的气息已经笼罩了整个小区。貌似是……整个小区。
小伙子忙碌的把刚买的一堆花炮往4楼的家里搬,旁边的弟弟兴奋的边跳边喊:“哥哥哥哥!咱们先在下面放几个吧!我想看花炮!”哥哥一遍继续的往上搬着,一遍费劲地腾出半张脸说:“花炮要晚上看才好看呢!”弟弟依然不依不饶:“就一个嘛,李章民还跟我说他家买了好多好多炮,都可好看啦!咱们也要放!一定要比他们好看才行!”哥哥一笑:“小孩子虚荣心就这么强!行,就一个昂,要不晚上看不了喽。”弟弟乐开了花,跟着哥哥放下炮后,拿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花炮往下走去,弟弟还小,不敢一个人点炮,哥哥只好陪着弟弟,毕竟,和弟弟一起玩也是他不多的闲暇时光的快乐……下到二楼,弟弟停了一下,“哥哥,这家的门上怎么没贴新对联?”“可能是还没贴吧,或许这家没人”哥哥随便说了两句,两人就没再停留。
张大爷从床上睁开了眼,不用看表,现在大约上午10点了,张大爷的生活很规律,早上5点半起床,先吃了药,然后移动极为缓慢的身躯打扫打扫已经没的打扫的大屋子,开开收音机,听着略带嘈杂的新闻和广告,听累了,在回床上躺会,到10点多,又睁开了眼睛……
“大虎,大虎!”张大爷用87岁特有的声音呼喊着,立刻从地上爬起一只半大不小的狗,这是一种农村的狗,长的虽然不丑,但毫无城中宠物狗的那种乖巧之说。“大虎,过年啦,今年又是咱们俩,呵呵,咱两个没人要,没人管的家伙在这里,虽然不热闹,但也难得清静!”大虎只是默默看着老人,没有任何表情和叫声,大概是默认了老人的话。
老人只有一个独子,孩子挺有出息,也还算孝顺。结了婚,便在城里买了套房子,让爸妈来住,那时张大爷一肚子的不愿意,因为村上到还有两个老相识,来到城里老两口就只能和朋友电话联系了。好在,来城的时候,他们还带上了那是刚1岁多的大虎。但命运是无法预测了,来城刚8个月,张大爷的老伴就去世了,老人还没习惯一个人的时候,又传来了雪上加霜的消息,儿子在去外地的路上发生了车祸,儿子没有扛到医院,就离开了人世。老人悲痛不已,整天买酒下肚才能睡去,身体也越发脆弱。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老人查出有严重的心脏病后,得到一半遗产的儿媳带着遗产离开了这座城市,从此,老人便于大虎相依为命。
农村的房子已经不在了,况且,老人的朋友也相继驾鹤西归。老人只能在椅子上重重一叹,身边大虎只是静静的陪着老人。再早几年老人还可以经常带大虎下去走走,大虎还因为咬伤过一只被小区里公养的猫而被那些喂猫的年轻女孩子们所讨厌。到后来,老人从二楼下去越来越吃力,他想放大虎自己出去跑,但又怕大虎伤人,只好让大虎陪着在家陪着他。
老人走进厨房,胡乱的准备些中午吃的,一罐酱豆腐和几个微微发硬的馒头,大虎明显是不爱吃馒头的,可是久而久之,他也离不开了馒头。老人也被提醒过,少吃些咸东西,可现在,老人有什么可顾忌的呢?老人在厨房看见了几个年轻人在放炮,老人耳朵不好,但还是能看见,自己言语说了些什么。
到了晚上,炮声不断,各种花炮在天空挣彩,仿佛他们都认为自己是最好看的炮。在天空下,过着除夕的人们各有所乐,大人们躲在暖和的屋中,或看着春节晚会,或打着麻将说东道西,孩子们在外面放着他们白天精心挑选的花炮,脸上的笑容似乎在说我以后永远都是笑的表情。可是二楼的张大爷早已吃过药,安稳的躺在床上了,就连大虎,也好似听不见外面的炮声,安静的躺在床边。
第二天一早,家里的电话响了,张大爷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电话上次想起是什么时候了。老人带着几分疑惑,几分期许,拿起了电话。
“喂?是爷爷吗?爷爷过年好!我是乐乐!爷爷我说了过年好,你要给我压岁钱!爷爷……”
“喂……小朋友,爷爷不认识你啊……你怎么认识爷爷的啊?你是爷爷的孙子呀…”张大爷还有点没回过味来,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只听电话那边的孩子好像要哭似的说那不是爷爷的声音,旁边的大人很快说可能打错了电话,就挂了电话。只剩老人一人,默默拿着电话,半天说不出个什么,只是两行眼泪还是落了下来,儿子去了的时候,老人借到电话,也是泪落而下……大虎在旁边安静的带着,他大概知道老人的心情,可也做不了什么……
再过一会,只听狗叫声越来越大,外面的人抱怨说这是谁家的疯狗,狗叫了一整天,然后,屋中就再没了声音……
“查煤气!您好,打扰一下,查一下煤气,有人在家吗?前两次查煤气时您家没有人在,今天有人在家吗……”
不久,外面响起了警笛,回响在这个小区,无比刺耳,无比尖锐的警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