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了城市打工,背井离乡。我创造了全新的生活,做全新的我。
我每天限制我之说五个词,包括:早上好和再见,话一多肯定就会没完没了,那只会招来更多的关注。而周五,我限制自己说六个词,理由很简单,因为一定会有人问我周末怎么安排,我总是回答一句话,没什么特别的。
购物的时候,我会避开一切惹眼的商品,花哨的包装,叉叉掉,鲜亮的颜色绝对不能有,尽量的还要避开特价的商品。
我在人员蜂拥而入的公司大门前低着头,眼睛看着地面,也许这样我会引来麻烦,但我觉得这很值。黑皮鞋,是黑米,公司会计……藏青色是黑米的私人助理……我通过鞋来认人,而不是他们的脸,每一天我都准确的知道谁来上班了,谁没来。我或多或少遇到一些挫折,但总的来说,我的生活普通、平淡无奇,平凡的让我感到满足。
每个星期一我会和小赛一起打壁球。我讨厌壁球,也不喜欢小赛,不过这样也比待在家里强。青春期的女儿对我形同陌路,而我的小儿子看我的眼神,好像怀疑我是不是他亲爹,孩子妈就更别提了。我很想融入这个家庭,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默默的期盼生活能有点变化。
晚上,我坐在沙发上心事重重地看着妻子:“我头疼”
“吃药。”妻子盘腿在沙发上摁电视。
我沉默了之后说;“不止今天,我疼了有一阵子了。”
第二天,我坐在医院科室椅子上。医生拿着的我片子低着头端详,又皱眉头放远凝视,就是不给个答复。半晌,我迟疑着问:“是不是癌?”
医生皱着眉,大半年都没有怎么离奇的片子,“你的情况很特殊,你将会变成一头大象”
医生合上书,“这是极少发生的病例,在国际上目前只有两个先例”
我“啊”了一声,嘴巴能放进两个鸡蛋。追问:“你的意思是,我会变成电影里的大象吗?”
医生摆摆手,从打印机上抽了张图,上面画着一个卡通大象人,“就是变成普通的大象。”
回到家我一直在思考,脑里裹着一群针头,欲炸却不能。变成大象?还有没有坏的结局,我讨厌大象。晚上睡觉时,妻子背对着我,同床异梦。不过如果变成大象,我们床上的距离应该会更近。
早上,闹钟如往常一样响起,我去洗漱,这天看起来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我一抬头,惊呆了!我眼眶上布满皱纹,鼻子变得粗而有褶皱。真被那个江湖郎中说对了,我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我该如何交代呢。
我带上口罩,努力在公司不露出马脚来。但在下午开始一切都开始变遭了,我的象腿已经抓不住球拍了。我回到家,祈祷家里面的人不嫌弃我。
女儿嚼着口香糖,目瞪口呆。我想触摸一下她的脸,被她飞快地跑开了。全家人像见到了外星人一样。只有我的小儿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眨着小刷子般的眼睛,触摸我的鼻子。
我失去了我的家庭,紧接着失去了我唯一的朋友。工作也丢了,他们说我无法给公司带来利润。我带着不多的钱,想买一杯酒,店主把我当作外来物种,定定地跟在我身后。无奈粗重的双手夹不起酒瓶,不小心砸破了一个。店主小心的地拍了我的肩安慰我,你要的话我们送你一瓶。
我走到一个角落,我透过餐厅看到了我多日不见的老婆和孩子,我从没见妻子穿得这么时髦。小赛看到我,露出挑衅的目光。他径直走到我妻子旁边,吻了她。我在酒精的作用下,愤愤地拍窗,眼泪流出白色浑浊的泪水。身边的一个巨大力量推了推我,把我轰开,是餐厅保安。
我的妻子追了上来,低头说“对不起”。华裔男子把她挡在身后,带着有色眼镜,“你以为自己是谁,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懦弱的家伙。”蓄力,给了我一拳。
我嘴里发出一句类似巨象的怒吼,梨花暴雨般的拳点攻击在他身上。
一辆警车驶过来,车组人员有素质的下车,以车子掩护,支起了枪。车后面有个男子摁下了喇叭。
“放开人质。”一大道强光照着我。
恍惚中,我委屈地看着我的妻子。她说:“放了他,我们像过去一样生活。”过去的生活,也不是我想要的,我想升职加薪,和专业选手大壁球,让小赛离开我的生活,更重要的是一家人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不过我知道这些永远都不会发生。只有我的小儿子,在我绝望时,对着我摸了摸鼻子。
一声枪响,我眼里失去焦距。跪倒在地,留恋地看了一眼这个世界。小儿子挣开身前的手臂,然后安定下来,是一针麻醉。
很多年后,我的小儿子已经满头花白,来看我,对着我摸了摸鼻子。
我是一头大象,我有一个爱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