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我,还是一个以打架斗殴为荣,埋头苦学为耻的无知少女。那时候叛逆的我,虽不会干出伤天害理的事,但也调皮捣蛋的足以让老师头疼。我以为我这辈子可能就这么完了。考不上好高中,将就上个职高,然后毕业挣个千八百块钱,凑合过日子。可我真的没想到,爱情的力量竟然这么伟大,而那么美妙的感觉,竟然真的属于我。
当我把头发留长的那一刻,突然就有了许多人追求我。我当时惊讶得嘴能盛得住一只鸭蛋!更让人哑口无言的是,竟有男生问到,没有见过你,你是后转来的吧。我瞪大了眼睛,真想一拳揍过去!原来,他一直把我当男生,还说觉得奇怪呢,一大男生怎么老是和一群女的在一起。我听完下巴差点没掉地上,原来我一直给别人是一个男人的印象。于是,我的第一场恋爱就开始了。但我知道,我不是很喜欢张振,我心里一直存在的那个,是许翌。
许翌一直是个很受欢迎的大男孩。阳光、健康、聪明、仗义并且很幽默。他的成绩一直在年级的前几名,有很多女孩子都很喜欢他。我也深深的被他吸引着,自从我入学看见他的那一刻。但我也很清楚,他一直把我当成好哥们。而且,他和他的女朋友吴倩感情很好。
日子一直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偶尔去逃个课,偶尔打个架。有个女孩子一直喜欢张振,后来看见我和他好了,就总是模仿我的穿着打扮。女孩子嘛,都希望是独一无二的,看见有人老是模仿自己,总是觉得有些厌恶,但同时我又有点同情她,我当然明白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那种感觉。张振有个哥们,喜欢那女孩,于是,我们就会经常性的聚在一起吃饭。说实话,我真的没觉得很别扭,不知道为什么,真的是没什么感觉。可越是没表情,张振越觉得我在意。然后就有了这一幕。
一天放学张振把我拽到学校旁边的小区里,我一进去就看见角落里,那个女生满眼的泪水,不知所措的看着我们。
我说,怎么了?
张振回答说,我想当着你的面和她说清楚,我不喜欢她,叫她离我远点。
然后就走到她面前,把绝情的话说的一套一套的。
我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我推开张振,说,你以为你这样就很像男人吗!然后搂着那个女生就走了,鬼使神差的安慰了她好一阵。
我好像对张振没有一点爱的感觉,不然为什么,他说喜欢我的时候,我没有一点心跳加速,他被喜欢时,我也没有一点醋意?我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耽误他,感情这种事也许该宁缺毋滥的。
张振给我的,我还不了。
我想了两天,决定和张振分手。我刚和他一提,他就激动起来,说是不是因为那个女生,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你是不还在生气?
看见他这样,我却笑了,像安慰一个弄丢了糖的小孩子一样,摸摸他的头,说,是我的问题,你是这么帅气,以后一定会找到一个比我好一百倍的姑娘,我不适合你,原谅我不够单纯,在我面前,你就像一个小弟弟。对不起。
走的时候我没敢转身,我怕我看见他受伤的样子,我会心软。也许,在他眼里,我是一个绝情的人吧。这样干净利落,忘掉的会比较快,不是吗?
之后的几天,张振出现过我家楼下几次,远远的看见他,我就躲开了。然后就一直没有看见过张振。后来听说他退学了,去了新加坡。我的心就沉了一下。希望他没有因为我而难过。
这些天许翌的眉头总是紧锁着,这太不像他的性格。晚间休息时看见他一个人在台阶上坐着,就顺便开了一罐可乐给他。那个时候真的很爱可乐,很多次想戒都戒不掉。我静静的坐在他的身边,陪他一起沉默。
他问,为什么不问我怎么了?
我说,你如果想告诉我,自然会说,如果不想,我问也没有用,不是吗?
他转过头看着我,笑了。看见他笑,我的心就像是一股暖流流过去,一下子就变得柔软了。半晌,他幽幽的说,他决定和吴倩分手了。
我很惊讶的看着他。在我心里,他们的感情一向很好。我开玩笑说,你不会看我分手引起了一代潮流,慕名来跟风吧!
他哈哈笑了起来,说,林南,你知道吗,跟你在一起真的很容易就变得开心起来。
我嘻嘻笑着,说开心就好。
他把视线移到远处接着说,决定分手是因为他的干姐姐赵凌。吴倩说赵凌喜欢他,还总是装出柔弱的样子来骗他的关心,让他两者选择一个。就在昨天吴倩还打了赵凌,把她一脚踹下了楼梯。
我知道吴倩和赵凌一向犯冲,而我太清楚她们的个性。女人总是很容易把别的女人看穿。吴倩是那种敢爱敢恨的人,做事直来直往,很多时候都比较冲动。而赵凌,我不得不说她是一个很有手段的女人,总是知道男人的软肋是什么。而且赵凌的爸爸据说是哪家上市公司的老总,从小只要是她喜欢的,就一定要得到。
我说,感情的事情,外人没办法插手,还是得靠你自己来决定。但有些事情可能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看得出来你还喜欢着吴倩,而吴倩这么折腾,也正是因为她也很喜欢你,不是吗?
不知道他们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最终还是分开了。而就在他们分手的第二天,我在小八嘴里听说吴倩被打了,三个小太妹轮番扇她嘴巴,还有十多个男生站在后面助威。吴倩就那么眼睁睁的被扇了几十个嘴巴。我想当时她心里肯定都是恨。小八向来都是嘴里跑轮船的,毫无心机,却又以仗义自称的小男孩。他说,这事肯定是赵凌干的,谁不知道啊。我叮嘱他不要多嘴,小心惹来事端。这个女人,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原本我以为吴倩肯定还会找赵凌算账,可没想到这件事情就这么悄然无声的了了。许翌也慢慢的恢复成原来的乐观开朗。赵凌还是时不时的出现在许翌身边,说笑,打闹。大家都以为他们能在一起。可迟迟不见他们牵手。
很快又到了我的生日。今年的生日过的有些特别,因为一个下午都在德育处度过的,原因是我进了男厕所。
我的一群好兄弟为了给我过一个别出心裁的生日,集体给我“请”到了男厕所。美其名曰要让我见见世面,免得这一生遗憾。就在我观赏得兴致勃勃的时候,教导主任那张熟悉的大脸就出现在了我的瞳孔里。结果就是,我们一行人像小鸡仔一样被揪到了德育处。
好吧,我知道这件事有多么荒唐,但我更知道他们其实没有恶意,早在我进去之前,男厕所就被清场了。不过是小孩子闹着玩。可主任可不这么想,说这简直就是流氓行为,给学校造成了多么多么不好的影响。问到底谁是主谋。我知道他早就想整我们,因为我们个个“榜上有名”。段磊如果这次再被处分,可能就会被开除,所以唐哲这个傻帽就把一切都承担下来。
剩下的人都走了,只留下我和唐哲面面相觑。很奇怪的是,这件事情好像我是受害者吧,怎么变得跟主谋似的在办公室罚站了一个下午!期间趁着老师们都去开会,我和唐哲在沙发上呈“大”字休息了起来,我把能想到的损词都用在了那个秃鹰主任的身上,可还是觉得不过瘾。窗台上放着一个小鱼缸,里面养了两只小金鱼,我当时真恨不得把它们都扔出窗外去,不过此行为被唐哲制止了,原因是不想罪上加罪。
到了晚休时,我俩的父母同时出现在德育处。我虽然还是一副不屑的样子,不过心想肯定要倒大霉了。不出所料,该死的秃鹰避轻就重,把我这些日子犯得大大小小的错误添油加醋的告诉我父母。我在旁边脸都被气绿了。看看我妈,脸比我还绿。我的心咯噔一下,突然就有一种英勇就义的勇气。
晚自习的时候,秃鹰终于把我们放了回来。我气得已经吃不下东西了,不过唐哲倒很快就恢复了笑脸,扔过来一个汉堡和一瓶可乐,嘿嘿笑着说,我以为这回我死定了,没想到像没我什么事似的,批评的都是你!看来你得罪秃鹰得罪的不轻啊!然后就捂着肚子足足笑了十分钟。幸好教室里没有烟雾感应器,我知道我脑袋上一定是气得冒烟了。
我以为我的生日就这么过完了,没想到他们又给我惊喜。这次是真的惊喜。课间休息时,笑笑说外面有人找,可出去后却没看见人,正莫名其妙呢,发现教室里的灯灭了。我转身回去,喊道,怎么了,停电了?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大家的生日快乐歌。两只蛋糕上都插着满满的蜡烛。全班级的同学都没有走,都在为我祝福,我自认没这么大的面子,有些同学我甚至都没说过几句话,也许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大大咧咧的疯丫头,而此刻,他们嘴里却都在哼着“祝你生日快乐”。那一天,是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感动。
许完愿望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我就被一盘蛋糕给糊的面目全非,然后班级就炸开了,我脑子完全属于死机状态,心里只有一个念想,逃!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蛋糕飞了整整四个楼层。很自然的,秃鹰又出现了,又很意料之中的,我们被罚了清扫整个教学楼。我们嘻嘻哈哈的边玩边扫,开心极了。出乎意料的是,许翌拿着拖布出现了。我知道这次蛋糕的份子钱,他也出了不少。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了家,家里却一个人都没有。这时候妈妈的电话进来了,让我饿了就自己去买点东西吃。我问她又不回来了?她说,怕忍不住抽你。
自从爸妈自己做起了生意,他们就很少再关心过我,小时候不是姥姥姥爷带着我,就是把我推给我奶。现在长大了,就变成了自己一个人。爸妈很少回来,每次回来只会给我扔下大把大把的钱,然后睡一宿走人。我也因为他们豪不关注自己而越发抗拒与他们沟通。尤其是与我妈妈,只要一见面,必然就是吵架。说实话,我真的厌倦了,心想他们就这样不要回来好了。我自己一个人,很好。
还有四个月就要中考了,姥姥却在这个时候闹病危。六年了,姥姥在床上躺了六年。不会说话,也不会动。我知道她很难受。每当我看见她,我的心就紧的好像要被人捏碎了。从小就是姥姥带我,可小时候的我却那么不懂事,做了很多伤姥姥心的事。当我知道自己错了的时候,想说对不起的时候,姥姥却听不见了。没有办法弥补的遗憾。
每天我都要奔波在姥姥与学校之间。我要坐很久的车才能到学校。这样早起晚睡,憔悴了不少。许翌也因此与我接触多了起来,每天他都为我打饭,做笔记。原本的哥们情意也好像不知不觉的发生着一些微妙的变化。可我向来都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很多事情,我都不敢多想。也许是我太胆小,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吧。
这六年间,姥姥病危了好多次,我以为她不会离开我,这次也很快就会过去。可人总是会有离开的那一天不是吗。看见姥姥咽气的那一刻,我的五脏六腑都要炸开来了。难过、悲伤与愧疚,随着眼泪不停的流。打我记事以来,我好像很少流过眼泪,无论是妈妈拿扫帚抽得我满身紫痕,还是我跟别人打架被打得一瘸一拐,我都一滴眼泪没有流。而那一刻,我才知道,我也是有眼泪的。
烧纸,磕头,守夜。心悲伤的变得麻木。5月初的天气,还是有些凉。可我想送姥姥最后一程。静静的坐在她的身边,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姥姥,对不起。
很意外的,许翌的电话这时打了过来。问我干什么呢。我很艰难的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我在守夜。然后就是沉默。过了好长时间,我们都没有挂掉电话。最后他说,夜里凉,多穿点。我,会一直陪着你。
撂下电话,我看见好大的一颗眼泪落了下来,不知道是悲伤的还是欣喜的。他也如他所做的承诺,每隔一个小时,就会发来一条短信。心里的悲伤也就这么一点点的减弱。真的很幸运,在这个时候,我有你。
第二天的下午有个重要的中考实验考试。我匆匆忙忙的赶了过去。教室里的人都去吃午饭了,只有笑笑和许翌。许翌看见我来,一把把我的书包接了过去,停了一下,说,这么轻,装的什么?
我说,孝带。
他打开书包,看见毫无规律纠缠在一起的三条孝带,慢慢的拿出来,轻轻的叠。笑笑说要帮忙。许翌说,不用了,我帮她叠吧。
然后笑笑就对我坏坏的笑。
姥姥的后事终于告一段落。可悲伤却没有这么快离去。长期的饮食不规律加上姥姥的离开,导致我最近经常性的胃痛。这天晚自习,胃病又发作了,我偷偷的从后门溜了出去,准备跳墙出去买盒胃药。刚走到楼下,许翌追了上来,说,你怎么了?我看你好像不舒服。
我说,没事,就是胃有点疼,出去买盒药,吃了就好了。你赶快上去学习呀,要是这次模拟考不了第一,该怪到我头上了,我可担待不起。
许翌皱皱眉头,说,你怎么什么时候都不忘臭贫呐。指了指操场边上的长椅,你在那边等着,我一会就回来。不许乱跑。说完转身就朝大门走去。
不知怎的,听他说这样的话,心里甜蜜蜜的,这就是恋爱的感觉?不过,还是很好奇,门卫那个大爷会让他出去吗?
过了二十分钟,许翌拿着一盒胃必治和一杯热水出现了。我有时候真的挺佩服他的细心。
吃过药我问他,你是怎么出去的?
他有些奇怪的开着我,说,用脚走出去的啊。
我被他的答案噎住了,不是!我是说那大爷就让你出去了?你跟他找什么借口了?
许翌很奇怪的看着我,实话实说啊,我说有个同学胃疼,出去买个药。他就放我出去了。回来时还在他那接的热水。
我吃惊的张着大嘴,难道这就是差别待遇!像我这种学生,就是想尽千方百计都别想从大爷那溜出去,要是我像许翌那样说,大爷肯定拿扫帚给我哄回来!
许翌看见我这副摸样,指着我的大嘴,笑着说,小心呛风!我听后立马闭上了嘴巴。可他笑的更大声了。然后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我们以后中午一起订餐吧,这样你就不用天天吃那些没有营养的东西了,我知道一家快餐店,做的东西很好吃。晚饭的话呢,我给你多定一份,你回家热一下就能吃了,很方便。
我转头看向他,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吃不上晚饭?
他坏笑着,挑起一边的眉毛,说,我知道的比这更多。
那天晚上,我时刻都被幸福围绕着,仿佛空气都是甜的。突然之间,我觉得我与许翌好近好近。我们说了许多原来只属于自己的小秘密,现在无论悲喜,好像都由我们共同承担。痛苦减半,喜悦加倍。我,好像恋爱了。
回到家的时候,看见手机上有一条短信。是许翌的。他说,无论你同不同意,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老婆了。以后不准不按时吃饭,不准无理由逃课打架,不准和其他男生勾肩搭背。
我看着这条略带霸道的短信,傻笑了一整晚。说实话,我还蛮享受这种霸道的。
知道许翌和我恋爱了之后,确实掀起了不小的风波。谁都没想到我们能在一起。只有笑笑笑而不语。我知道她肯定在后面使坏了。笑笑最怕痒,我就用手一直挠她的痒痒,最后她终于投降了,说许翌一直打听我的事情,她吃了许翌一顿大餐,然后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了他。一顿饭就把我卖了。不过我是不应该生气的,因为我现在很幸福。
赵凌假惺惺的过来恭喜我,我笑成了一朵花,连说谢谢谢谢,我很真的很幸运,像是中彩票了一样。看着赵凌表情渐渐扭曲,我嘴咧得更大了,心里这个爽。而吴倩呢,完全是另一种态度,眼神差点能杀死我。没办法,有了这么个优秀的东西在身边,是一定要承受些压力的。
流言蜚语马上接踵而至。说我怎么能配得上许翌呢,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算我坐上热气球也够不着许翌。然后从各个方面把我和许翌对比了一下。好吧,我承认我们差距很大,之前我更不是没有考虑过我和许翌之间的距离。不过谁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灰姑娘还能做王妃呢,丑小鸭还会变天鹅呢。我绝对不会因为这些醋风醋语而退缩,大不了我就进步呗。
离中考还有2个月了。自从我与许翌确定关系,我就没有参与过打架事件,不逃课,不睡觉。认真的做起了卷子。小八说我,烟也戒了,网也戒了,连脏话都不怎么骂了,简直是从良了。我嘿嘿的笑着说,那些都没意思,等你爱上你就知道了,说不定比我还邪乎呢。
只要努力就有回报。我的成绩短期内直线上升,所有的老师都为之震惊,对我的态度明显有所改观。其实我也不是一直这么差的,刚开学那阵,我的总成绩拿到过班级第一,年级前五。可后来因为太孤独,总是想去寻找刺激,慢慢的也就走上了一条半弯不弯的荆棘小路。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了,能遇到许翌,引领我走上了一条平坦的大道。
与许翌在一起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他总是趁着午间休息时带着我去吃些特色,逛逛公园。我知道许翌喜欢雨,所以一下起小雨,我就拉着他出来散步,后来他终于忍不住问到,你怎么老是喜欢下雨天出来啊?
我回答,你不是喜欢下雨吗?
他无奈的笑笑,说,我是喜欢下雨,但我没说我喜欢淋雨啊!
我顿时语塞,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的样子拍了一下大腿说,是啊,喜欢雨也不一定要淋雨啊!
他被我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连说小傻帽!
如果是换了别人这么说我,我肯定大嚷着,你才傻呢,然后一个拳头扔过去。而此刻,我笑得像个傻子一样,真正的应了那句傻帽。
太甜蜜总是会遭别人嫉妒的。不知道是谁告诉了许翌吴倩被挨打的事情,从此许翌的视线里除了我还多了些其他的东西。
许翌听到的事情的版本有些不同。说赵凌的朋友听到赵凌被吴倩踹到了楼梯下,很为赵凌气不过,所以没有经过赵凌的允许,私自找人教训了吴倩。而吴倩被打后一直虎视眈眈,想要找机会报仇,赵凌上下学都需要保护。甚至还有人找到了许翌,说许翌是赵凌的干弟弟,就应该尽一份责任。学校外面他们可以保护赵凌,可在校内时赵凌很危险,因为吴倩随时都有可能找她麻烦,吴倩学过散打,一般女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而许翌一向都是很重责任的人,毫无疑问,他答应了那个人,在学校内一定好好看着赵凌,不会让她有什么危险。我听到后火冒三丈,还好我用多年来体内残存的修养,硬生生把怒火压了下去。我知道,如果我发火,许翌一定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所以,我很清纯的笑了一笑,说你决定了就好,我不会介意。
六月份的雨水变得多了起来,时不时的下场大小雨。这天也一样,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初三的学生都被压抑的太久,很多人都结伴在雨里狂奔,好像要释放什么。小八特地跑到我的班级找我,说跟他们玩诚实勇敢,谁输了就去操场上跑一圈。两个月以前,我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可今天,我瞪大眼睛喊道,你疯了?这么大的雨,我感冒了怎么办?谁来照顾我们家翌翌?小八鄙视地看着我,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我听完一脚就踢过去,他吓得一溜烟逃跑了。
正在我为小八滑稽的逃跑姿势捧腹大笑时,湿漉漉的赵凌和唐哲就出现了。同时出现的还有许翌。听见许翌关切的问,冷吗?你俩傻啊,雨这么大感冒了怎么办?真不知道你俩怎么想的!然后脱了外套给赵凌披上。我知道,赵凌的计谋得逞了。
我与赵凌斗智斗勇的日子开始了。其实我这个人,不善于耍心机。虽然我能很轻易的看透那些小女生的诡计,但我不愿用那种欺骗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我只是相信,只有真诚,才能够久远。
赵凌的生日到了,许翌说中午不能陪我了,赵凌找他。姐姐找弟弟给过生日,我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我嘴上笑着叮嘱,早点回来,别迟到了。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过了一个无聊的午休,我突然发现,我已经习惯了许翌在我的身边,他消失这么一会,我就六神无主起来。
他们还是迟到了,赵凌手里捧着一个木制的风车,俩人笑得那么灿烂。我知道那个风车是手工制作的。想象着他们手把手一起装拼那个风车,我的五脏六腑都在拧巴。我抬起头,装作大家闺秀似的礼貌的冲赵凌笑笑。心想,奶奶的,这不是跟我喧宾夺主来了吗!笑笑的大脑袋从我身后伸了过来,说,姑奶奶,你这都能忍!你可以上天当神仙了!我面带笑容,咬着牙根恨恨的说,我他妈不忍怎么办?把她大卸八块给炖了?笑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野蛮南南又回来了!我就知道你装不了几天!
其实我真不是装的,跟许翌在一起,我身体里长这么大都没被任何人发现的淑女那一面,自己就跑出来了。她不会说脏话,不会打架,不会抽烟,不会发脾气,甚至还经常犯傻。
这天,赵凌跑到我面前让我掐她。我看着她满手臂的淤青,“关切”的问到,怎么搞的?她甜甜的冲我一笑,说这都是她求别人掐的,她心里难受,这样能好受点。我对这个回答简直不可思议,我知道她是想这样来得到许翌的责问,最好能听到许翌来句,你这个小傻瓜,以后不许再干这种傻事了,听到没有?然后再抬起她的手臂,心疼的问道,痛不痛?都谁掐你了,下手这么狠?你再楚楚可怜的抬起头,说主要就是我掐的。
好啊,我愿意成全你,我假装为难的说,那多不好啊,不行不行。赵凌赶忙回道,没事没事,你这是帮我啊。我叹了口气说,那好吧,你忍着点,别嫌疼啊!说完我使劲在她胳膊上拧了一下,顿时就淤紫了。我还很伟大的说了一句,舒服吗?她眉头皱成了一团,连说两声恩,转身就走了。我心想,她小时候脑子肯定被门挤过。然后马上给许翌打了电话,“着急”的说,你姐姐刚才来让我掐她。
许翌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大的一声“啊?”。
我说,你没听错。你姐姐找我掐她,说别人掐她,她心里好受。我看她胳膊上已经到处是淤青了,还推脱不掉,就轻轻的拧了一下,你不会怪我吧。
许翌说,不会,这跟你也没关系,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我说,可能是需要别人关怀吧。你跟我在一起之后,跟她相处的时间短了,我能理解,是会有一些不舒服的。
许翌好笑道,我和她是姐弟,怎么被你说的像恋人似的。我知道了,我一会去看看她。
我回答,恩,你好好跟她说说话。
我没有问他们都聊什么了,我也不需要问,因为许翌渐渐的跟赵凌接触得越来越少。我的战略是正确的。我不想跟赵凌闹僵,那样下场可能会和吴倩一样。我尽量的让肚子里跑轮船,因为我知道,没有一个男人喜欢小肚鸡肠的女生。
虽然许翌已经不怎么和赵凌单独在一起,可那份责任他时刻铭记在心。赵凌知道,许翌不允许她失去联系,所以她故意制造失踪。手机不随身携带,躲在角落里。每当这个时候,许翌就着急的到处打电话询问有没有看见过赵凌。多么正义的举措,我没有理由阻止。这时候赵凌又说自己有胃病,吃不下东西,吃了就会吐。局势就这样被扭转了。作为弟弟的,当然要尽职尽责的关心一下姐姐,看着她按时吃饭。所以,就变成了每天中午的三人约会。每次吃完饭,赵凌就会趴在桌子上午睡,而许翌为了尽到自己的义务,所以不希望赵凌离开他的视线。慢慢的我和许翌之间的话变少了,我也很少在他面前眉飞色舞的滔滔不绝了。一天中午,我实在有点忍受不住这份安静,我对许翌说要下楼买瓶水,许翌说要陪我,我回绝说不用了,你陪你姐吧。然后就头也没回的走了出去。
许翌爱喝绿茶,我也跟着爱起了绿茶。曾经那么难戒掉的可乐,很轻松的就被我抛弃了。就在我心事重重的把这个冰柜差点拆掉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想什么呢,不就在这呢吗,你差点把冰柜都给翻漏了!走吧,钱付完了。不用看都知道是我家翌翌。我兴奋的回过头,说,你怎么来了?然后马上又像是霜打的茄子,问了句,你姐呢?
许翌笑着说,我看你这么长时间没回来,还以为你被拐卖了呢,就来看看呗。我姐她睡着了,我看着她睡着才下来的。
我轻哼了一声,扬眉道,你姐肯定没再教室,敢不敢打个赌?
许翌很自信的回答,不可能!我看见她睡着了的。打就打。
我们快速回到教室,果不其然,人真的没了,我得意的笑道,看吧。打电话找吧。
我真是有点厌倦了这无休止的玩失踪,同样的招数,用多了不会腻吗!
赵凌没有让我失望,新招数很快就来了。也不知道赵凌参合了什么事,有个低年级的小男孩叫了外校的哥哥,截住了赵凌。倒是没打起来,不过可能受了些惊吓。许翌听后,顿时就激动了起来。我从来没看见过许翌打架,可今天,他一拳就把那个男生打倒在地,然后不等他站稳,又一脚把他踹的跪在了地上。我的心顿时就疼了一下,我不知道,如果我出事了,许翌会不会这样为我激动。看见秃鹰主任过来,我连忙拉开了许翌。不过还是得到了处分,许翌被留校察看。其实我并不担心,因为许翌一定会考上最好的高中,学校因为要用他来宣传,用不了几天就会把处分取消。只是心里感到一阵难过,许翌好像并不属于我。
我觉得我和许翌之间正在慢慢发生变化,总有些叫做悲伤的东西拼命挤在我们之间,慢慢的悲伤愈积愈多,把原本的快乐都淹没掉了。我好像抓不住他了。
这个中午很特别,往常都是他在安排,而今天我主动约了他,去我们常去的那个公园。他一见到我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可是没有问。打车的时候我争着付账。他向来有些大男子主义,从来不愿意让我花钱,很多时候我只能先斩后奏。开始他还不接受,我买来的东西,他从来不吃。气得我只能往垃圾箱里扔,然后很好笑的,他就去捡,接着吃掉。后来他就不敢不要了,因为他说有一次那个果冻上面都粘上不知道什么东西了,可还是得硬着头皮吃。我哈哈大笑着说,活该!
今天他又坚持不让我付车费,我一生气就把钱扔地上了。
许翌很认真的问我,林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摇摇头说,没有啊,就带你来我们的秘密花园,我们好久都没有来了。
许翌皱皱眉,说,不对,你肯定有事。
我实在受不了他的一再逼问,说,我们,分手吧。
许翌没有办法接受我突然的这句分手,嚷着,为什么?我们不是好好的吗?
我无奈的笑着,说,你回到你姐姐身边吧,她更需要你的照顾。
许翌听后有些愤怒,吼道,她又怎么了!她跟你说什么了?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告诉她我以后再也不管她的事了。
我有些吃惊的抬起头,我真的没想到许翌会说不再管赵凌,我自认没有这么大的魅力。说出分手只是因为我实在忍受不下去他们之间的这份关系。我连忙制止他要拨电话的举措,说,不关她的事,你干嘛呀!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我已经决定了。
许翌停住了动作,眼神变得犀利起来,问道,你不后悔吗?
我不敢看着他,把头扭到了一边,逼着自己坚定的说,不。
许翌转身,大步走开了。
而我,坐在路边发呆。心里默默的念着,以后就不用再忍受了不是吗,不用难过了不是吗。
我了好久,我站起身,慢慢的移动着脚步,沿着河边回忆我与许翌在一起的日子。曾经,他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生气,跑来这里散心时,我不问他为什么不开心,只是在他耳边不停的说,直到他不耐烦道,能不能安静一下,我突然静的像个雕塑,他反倒不自然了,求着我说话,我装不下去了,又叽叽喳喳起来,他就笑着说,我后悔让你说话了,然后就变得开心起来。曾经,我们坐在河边,轻轻的哼着歌,煞风景的被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卖花小女孩纠缠,他笑着拿出五块钱,买了我人生的第一支花,然后我就傻傻的学琼瑶剧里的女主角,掰着花边说,你爱我,你不爱我。曾经,我们一起在这条石子路上,学老头老太,说,老头子,你今天扭秧歌是不是又和隔壁家老王抛媚眼啦,老太太,今天的饭菜做好了吗,不会又是番茄炒蛋,蛋炒番茄吧。曾经,他把我骗到了他的背上,然后不停的吓唬我,让我答应好多不平等条约,我一气之下,咬了他的大耳朵。曾经,他大惊失色的躲在我的身后,叫我不要动,只是因为迎面跑过来一只小哈巴狗。因为怕狗,还被我取笑了足足有一个星期。后来我知道,他不仅怕狗,还怕黑。曾经……
我以为我就这么失去许翌了,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许翌发的一条短信。“经不起冲刷的,就会被扔的好远。”真的如同电影情节似的,当我抬起头,看见他正在岸边用河水冲洗着河床上的鹅卵石,每一块被冲掉的,就会被他扔出好远。我的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好像盛满了海水,咸咸的,涩涩的。我很清楚,我爱着这个男人。无论要忍受多么大的痛苦,我也不能抛弃他。我回到,“老公,我爱你。”
许翌没有回头,一直大步往前走。此时的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在原地看着鞋子。突然一只大手就把我拖了出去。我慌乱的抬起头,看见许翌那个熟悉的臂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绷着个嘴唇。许翌却像没事人似的,嘻嘻的笑着。当我低头躲柳树树枝的时候,许翌突然张嘴,用夸张的语气说,你不用低头,抬着头也刮不着你的。弄的我有好气又好笑。我大嚷到,你说什么!我一米六大个呢!想死啊你!许翌哈哈大笑着,他的计谋得逞了。他总是这样快速有效的找到治我的方法。
我弱弱的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许翌说,我跟自己打了个赌,到前面那颗树,如果迈的是左脚,我就回来找你,如果是右脚,我就直接打车回学校。
那万一要是右脚怎么办啊?我着急的问道。
许翌嘿嘿笑了起来,摸着我的头说,傻帽,我不会小点步伐,多走一步吗!
我嘻嘻的傻笑起来,紧紧的抓住了许翌的手,然后许翌那厚重的嘴唇就压了过来。
在这之后,许翌真的就不再跟在赵凌身边。但我知道他私下里拜托了唐哲来照顾她。偶尔看见他们出双入对时,许翌的眼神黯淡一下,我会假装没看见。
马上就要中考了,我要抓紧时间幸福。我们心里都清楚,这份幸福很快就会消失了,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大家都没有提到以后,只是拼命的对对方好。我们偶尔会通宵的打电话,直到对方困得有些胡言乱语了,也不舍得挂掉。我会起很早很早,第一个到班级给他收拾书桌,里里外外的仔细擦一遍,铺上白纸,放一支我喜欢的薄荷糖。在我一夜之间痛失保存的365条短信时,他会写满一篇篇的“我爱你”,来防止我失心疯。在他睡午觉时,我会偷偷的在旁边扇扇子,以防他在这样的酷暑睡得大汗淋漓。而他会偷偷的把我手机屏保上“老公,我爱你~”的老公改成老婆。
每次毕业时,都要写同学录,这好像变成了一种习俗。班级每人一张,其他班级的同学,我挑了一些比较要好的发了出去。我并没有奢求他们每个人都会给我返还回来,结果却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除了极个别几个人和许翌的迟迟没有归还,其他人都很真诚的填写了我的同学录。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这个老师心目中的差生原来没想象中的讨人厌。有很多人喜欢我雷厉风行的作风,和打抱不平的性格,虽然平时没有很多接触,但每次说话我都能让别人感觉到一种亲切感。看完后,我莫名的多了一丝感动和自信。我很开心自己能给大家带来快乐,这从来都是我最值得骄傲的地方。
离中考还有三天,学校给放了假,让我们自己调节一下心态。这个时候小八却出事了,当我和许翌赶到医院的时候,只看见沾满了鲜血的衣服,乱七八糟的躺在等候凳上。再看到小八时,他手上,腿上,都是绷带,脑袋上像被套西瓜一样给套着。还有两个平时在一起很要好的兄弟,也都惨不忍睹的躺在病床上。小八的一只眼睛像兔子一样红,医生说是充血了,过一段时间就能下去。小八那红的发紫的眼睛让我看得惊心动魄。看我略带悲伤的表情,小八嘻嘻笑着说,当初我要是跟你一起从良就好了!我骂他傻,让他好好养病。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我不忍看见小八那张忧郁的脸。三天后的中考,他参加不了了。我不敢想象他今后的人生。我知道他是不会重读的。那么,他该怎么办?!病房外,我静静抱着许翌,除了爱,还充满着感激。如果不是他,我会不会今天也躺在病房里?
我终于拿到了许翌的同学录,那一天正好发录取通知书。
许翌毫无悬念的考上了本市最好的高中。因为之前的拼命挣扎,我也考入了省重点。虽然不是什么一流学校,不过也很是让我兴奋。
漫漫长假开始了,许翌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整天联系不到人。我知道他的家教很严,所以一直不敢主动联系他。**上他的头像总是黯淡的,偶尔打次手机,传来的也总是那亘古不变的死女人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小女生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突然就降临到我头上。明明很清楚,我和许翌已经在不同的路上开始了旅程,可依旧有些不甘心放弃。他是那么那么优秀!将来会去清华,会出国留学。而我,只能在这幽暗的小市井里,拼尽吃奶的力气来获取一席之地。
想他的时候,我就拿出那张同学录,上面满满的都是我与他的回忆,原来,每一个细节,他都曾经记得。然后,就更加想他。偶尔,他会来一通电话,简短的说句,他在干嘛。
经过两个月的煎熬,我终于受不了这种单方面思念所带来的痛苦。我问他,你还爱我吗?
对方沉默不语。
我痛苦的继续,我们,是不是不可能在一起了?
许翌轻声道,我家里管的很严,这你是知道的,就算我们继续,也很可能不会见面了。
其实我很清楚,我们进的都是全封闭学校,根本就没有机会见面的。
我笑了笑,说,那么好吧,许翌,祝你幸福。
挂上电话,在我笑弯了的眼角,留下一滴隐忍已久的泪。后来笑笑跟我说,那天晚上许翌给她打了半宿的电话,其中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她能感觉到,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