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的夕阳很美,赫拉特的风拂过了市区,摇曳到了古尔德曼这个小村庄。我沿着一条漫长而崎岖的山路,找到了一片树林掩映中的空地,那里有一座陈年旧屋,虽然看似牢固了不少,却也难掩它曾破败的模样。房子外围围出了简易的篱笆,以及一道简易的门,并没有上锁,于是我走进了这个院子”。门里走出了一个阿富汗妇女,没有穿着布卡,只是简单地系了一条围巾,两边飘扬的头发灰白,但丝毫没有扰乱她眼中的坚定与热情。她用赫拉特口音邀我坐下,莱拉拿来了一套餐具,很精美的中国式。中国人宁可饿三天肚子也不能一天不喝茶,对吗?”她微微一抿,你想听听吗,我的故事?”我端起了一杯茶。
人们数不清她的屋顶上有多少轮皎洁的明月!
人们也数不清她的墙壁之后那一千个灿烂的太阳!
我出生在喀布尔,这两句诗是我爸爸交给我的,来自米尔扎。他曾经是位教师,阿富汗的政府禁止妇女接受教育,禁止看电视,强制妇女穿布卡,从头包到脚的。但他常和我说,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如愿以偿,莱拉。在炮火和枪声中,他教会了我读书写字,他教我如何计算体积,解二元一次方程,是他让我知道在美国加利福尼亚有个靠海的城市直到他被炸死的那天。
塔里克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他是我这一生第一个爱过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和他的分离重逢,才让我明白,什作文https://www.telnote.cn/么才是一段不可毁灭的爱。我曾听信谎言以为他死于逃亡,绝望至极的我才嫁给了拉希德那个老男人,为了保住他的阿兹莎。一天天的折磨、暴力耗尽了我的信念与希望,甚至生命。但当塔里克重新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九年,炼狱中的九年,感谢安拉,他能活着。
如果没有玛丽雅姆,我不可能和塔里克逃到巴基斯坦,可能早已身首异处。玛丽雅姆先于我十几年嫁给拉希德,她比我更早陷入深渊,因为她哈米拉的身份。我们从相互憎恨、互相怜悯到缔结如母女般的情谊。在那些与战争、贫困、暴力纠缠的苦难中我们一起挣扎着。感谢她,在拉希德手下把我救了出来,一把铁锹断送了他,也断送了她。她因此而被塔利班处死,在千人注目下,她跪了最后一次,任人宰割的命运结束了。
多年以后,我与塔里克回到了阿富汗,住到了这个小泥屋,玛丽雅姆和娜娜住过的地方,这里能看到赫拉特,她曾幻想能和父亲扎里勒一起住在那里。
然而战争硝烟没有散去,她的故事还在继续。我不会插话,只是聆听,因为聆听已是最敬重的回答。我望向了赫拉特,我看到了玛丽雅姆牵着扎里勒的手在街道上奔跑,和其他孩子一样。
莱拉不过是众多阿富汗女性中的普通一员,每个阿富汗人的故事都充斥着死亡、失去、欺骗与谎言。我一直听着,直到日落西山。美丽的赫拉特啊,群山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