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在那次笔会上相识的。不知为什么,你把我的那几位齐名者都叫老师,却惟独叫我老兄。可能是因为,那时侯他们都已经成家,而我还是单身。你才20岁,称28岁的我为老兄,确也合适。
你喜欢诗歌创作,也写得一手好诗,而你的性格却象一个男孩子。你好酒量,且不喝红酒和啤酒,只喝度数很高的白酒,可以和我的酒量相匹敌。那时候,每回你到报社编辑部来找我,都要大声地对我说:老兄,咱们喝酒吧。于是,在我的宿舍,或你的宿舍,抑或是小城随便一家饭馆里,我俩就会喝上一场。
我俩的交往其实很简单,除了经常在一块喝酒,就只有让你帮我修改一些诗歌稿件;那是一些初学者的投稿,基础很好,但得作进一步修改才能编发。你每回都很专心,改动得也恰到好处,既不伤筋动骨,又使原作提高了许多。时间长了,你也便萌发了想当编辑的念头。于是你作了努力,但由于你是护士,医院终未放行。
我的两位朋友发生了矛盾。他们分别给我来信,诉说了各自的委屈。我也分别给他们回了信,做了一些劝解。后来,你分别从他们那里看了我的回信,你叫我老兄的语气更加亲切了。你说,我在给甲的回信中批评了甲,说了乙的许多好处;又在给乙的回信中批评了乙,说了甲的许多好处,终于使两位朋友冰释前嫌,和好如初了。你说,你没有看错我这个朋友。从你对我的赞赏当中,我也看到了你那颗善解人意的心。
我也批评过你,说你太粗心,男孩子般毛躁,作为一个护士,除了善良、热情,细心也很重要。你当时笑了笑,说了声没事,我也就作罢了。
那是“五一”节前的某天晚上,你来找我,提出要喝酒。不知是一种什么心理作怪,我竟然买回来几瓶啤酒,破例没有和你喝白酒。你很不高兴,却也勉强一饮。我俩面对面,聊了一个通宵。在天南海北的聊天中,我告诉了你我的隐私,你也告诉了我你的秘密,当然,都是一些男女之事。一切都很自然,谁都没有诧异,象听别人的故事一样。我突然从心底里产生了一个非常强烈的欲望,我想紧紧地拥抱你,热烈地吻你!我的第六感官告诉我,你也有同样的想法。可是,我却尽最大的努力,克制住了我的这个想法。——因为,我已心属他人。
有一次,你很认真地对我说,你想给我介绍一个对象。我笑了,因为你知道,在100多公里外的一座县城里,有一位我爱着的姑娘,你也专门去那里让我的朋友帮你指认过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如此说?
我和你是很有缘的,但我深深知道,有缘却没有份。你我能把彼此心底里最隐秘的事情告诉对方,说明了我们相互之间的信赖和友谊,已非恋人可比。——我们是至交,是知己,是哥们儿。记得我去省城出差,由于时间很长,那时间电话也不方便,我们便书信交谈。有一次,我在给你的信中称你为老弟,你在回信中还问我,是不是喝醉以后的笔误。在我的心目中,你的确是我的老弟。虽说男女有别,但我们却是君子之交的好朋友。
我们的交往虽然很亲密,但却没有功利,没有杂念,没有卿卿我我,没有非分之想,只有一种真挚的情谊,彼此尊重,情感至真至纯至深,已经到了几乎忽略对方性别的程度。惟因此,几十年之后,仍使我难以忘怀。
后来,你调回了你父母的所在地。当我们再次相见的时候,我的儿子已经会玩玩具了。我陪你喝了三天酒,你回去后托人给我的儿子捎来了一个大风筝,从此,我们天隔一方,再未谋面。
再后来,我听说你出了事故,由于你的粗心,给你姐姐打针的时候把药搞错了,使你遗恨终身。几年前,我就批评过你,我的担心终于成了一个事实!当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难过的心情无以言表。
又后来,听说你去了戈壁滩上的一座城市,便音信全无了。
光阴荏苒。从认识你的那一年算起,一晃三十二年很快就过去了。跟我们都很要好的朋友鲜开广于三年前去世了。他生前曾经对我说过,他通过在网上发寻人启事、找管理户籍的警方朋友帮助查找,多方打问你的消息,都没有结果。你的一位老乡也对我说过,你现在定居在珠海,但她也只是听说,不能确定。
请允许我以这篇小文向你表示我对你的怀念和祝福,衷心地希望你能生活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