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其实离海很近,就隔着一望的田野和一片朦密的防风林。小小的时候,冬季海恶,常在夜里,呼啸的寒风夹着潮声袭来 ,我总是把头瑟缩在母亲的怀抱里 ,对大自然险恶的本能,就是这样根植在小小的我心里。我常想:大海一定比村前那口大鱼塘的10倍还大,是四四方方的。 邻村的、村子里的男人们在农闲的时候也都到大海里耕耘着。黎明前,牵大网的螺号响起,邻近村庄的螺号也响起了,相互和应着,这时候,妈妈就起来为爸爸热好了昨晚的留着的番薯粥。 村子里,牵大网的人群三三两两鱼贯地汇成望不到头的队伍,出发了。
第一次看海,是跟着哥哥“担晏(爸爸的午饭)去海” ——光着屁股,没有着鞋。原来大海就像是望不到头的天空……高中毕业的那一年,苏小明的《军港之夜》、胡善宝的《我爱这蓝色的海洋》深深地吸引着我,当大多数年青人赶着到深圳广州海南等地下海发财的时候,我在这一年的冬季,成了一名梦寐以求的水兵。人生最浪漫的青春,就是在这蓝色中度过。一些美好的记忆,就像是一本珍藏的相册,留在永恒的记忆里——在虎门沙角山顶上,眺望着零丁洋大虎山小虎山的写生, 仿佛跨越了历史时空,我看到了文山当年落难的情景。在东沙的海面上,壮观的飞鱼群、台风来临前,结队海猪(一种小型鲸鱼),在浪尖上有节奏的起舞,都让我感到亲近大海的好!有一次,我艇在从三亚赶回清兰港避风的途中,遇到的十二级台风,艇首的平衡钟当当作响(只有在遇到特大风浪时才响起来),每一个战位都在与风浪搏斗的情景至今让人刻骨铭心,多年后,与战友说起这回生死经历,总要额手称庆一番。
多少次远航,在温度接近50、摇摆接近40度的高噪音战位上,我常常是问着自己:何苦来哉?十几年的坚持,在广袤的南中国海上,西沙、东沙、南沙,犁过了我一道道青春的印痕……在这个寂寞的战位上,我以过硬的电航专业技术,保障了战舰航行了可绕地球三圈半的总航程。1996年那个炎热的夏天,南海舰队举行了“舰艇专业大比武”,我以电航专业第一名的成绩,收获了一枚三等功军功章和一枚烫金纪念章,这是我水兵生涯取得的最高荣誉了。2012年的秋天,学校组团到北海旅游,我回到了魂牵梦萦的728艇,下到了我那熟悉的战位,当我拿出了这两枚还闪闪发亮的纪念章——回到了这青春的娘家,受到了战友们热烈欢迎。转业已经十几年来,在梦里,不知有多少次再现了舰艇在黎明前起航……谨以此文,纪念八·一建军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