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那谁:
我已经在高二读了一个学期了,报的理科班,你呢?应该如愿以偿进入某电视台做主持人了吧,还是,你只是简单出了几本书,揣着版税去了普罗旺斯?
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你应该26岁了。
经历了漫长的十年,重新回过头来审视自己的过去。过去与现在,同样的一个人,倒映在不同时间不同空间,被中央的界线彻底隔开,我们能认出那另一个自己吗?
我们还能对自己曾做过的事情感到无悔、骄傲吗?从前所相信的故事,坚定的信念未曾动摇吗?缘分是否已经出现,成就还算不赖吗?旅途上增添的经历,有让棱角消失吗?……其实我也无从得知。
收到这封电子邮件的时候,你大概还没睡吧?我预设的时间是23点45分,你应该还把胳膊枕在脑后,又或者环抱膝盖坐在地板上,眼睛在微弱的灯光下闪亮着,安静地想着应付老板的完美拖稿理由。
不过我现在很少拖拖拉拉了。先前本来在抄写《九章·怀沙》的。你应该还记得,高中的语文老师是个超级麻烦的家伙,上课睡觉、迟交作业在他眼里统统被视为大逆不道之举。对于他,我觉得还是闭上嘴拿漂亮的成绩单还击是最有效的办法。我不知道你是否会回想起曾经的生命里有过这样一位老师。还是你已经淡去了年少的浮躁,只会微笑着说:“他也是为了我好嘛。”
现在的我每晚都趴在台灯下做着五花八门的练习题。每当体力尽失的时候会去冲一杯麦斯威尔。而十年后,你应该会在每天上班前去星巴克喝一杯卡其布诺吧,为崭新的一天输送充沛的能量。即使那时候,你已经变得很有钱,提包里有每月的潮流家居杂志,依然会在每天下班后傻瓜一样地冲到图书馆里的烹饪专栏区,乐此不疲地研究新式料理。
我现在敢肯定的是,你一定搬家了。你一直喜欢的JAY的海报和珍藏版的CD也应该随着你远离了新华路74号。
上了高中开始觉得写日记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任务。因为每天重复着的生活完全没有记录的必要。我每天都要早早起床,穿上单调的校服,骑着单车顶着还未亮透的清晨匆忙往学校里赶。
而你呢,是否总是每天早上八点钟叼着刚烤热的面包去挤地铁?还是,你已经买了新车,车头的标识是凯迪拉克?
偶尔有人提及关于前途的事,我会毫不犹豫地说,我想上中国传媒大学。
我不知道十年后的你到底是什么样。有没有长高?有没有留长发?仍是单身,还是已经为人妻,而丈夫,是那个高你半头的高中同学?
是否会不经意地想起,自己仿佛上星期还是那个十六岁穿校服、坐在课桌前听课,因为解不出函数方程而苦恼得头皮发麻的高中生?
悬挂在脑后的时钟悄然无息地流走了这么多岁月。季节有意无意地转换背景,上帝用不可解的魔法一瞬间扭转了时间替换了空间,中间空缺或者遗漏掉的细节,已经永远填补不回来了吧。
从一开始我就发觉给你写信这种行为很傻,十年前的今天我就知道了。我同样知道你的状况取决于我现在的努力程度以及人生观。无所谓预不预测,你的命运就掌握在我手里。我会努力不让十年后的你后悔,不让你妄想回到十年前再去努力。
因为回不去了。
终究回不去了。
在你坐着凯迪拉克轿车前往一个又一个娱乐场所的时候,你是否想过自己距离那个曾经白T恤、牛仔裤、一头黑发、挎着书包的我,有多远?
十年。
喂,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