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一舜英。
“回父亲……儿子此番前来打扰您与贵客会面而是因为——那乳保又不见了,许是小妹又贪图外面的一些玩意偷摸出了府,听得其余府中下人急得乳保怕管家责骂克扣其工钱拖着一身肥肉连滚带爬地又出了府……”来者显然还未满行冠礼之年,只是举手头足间多少也有些不符年纪的稳重。许是见惯了场面也接受了不少人的教授吧,于游之未再继续想下去,毕竟在世家之中,小辈如此也不能算是较为新鲜的事例了吧……不过,却不知他却又是排行第几?
不知是否看出了于游之的心思,路湛敲击了几下瓷器的杯沿,便出口道:“犬子不才,令侍郎您见笑了。此为第七子,前面六子却是在前年的瘟疫中无一人活下。”……虽然本该是极度惋惜的话语,可于游之却只听得他道来的一阵风淡云轻,似乎那些人的姓名在他的眼底无足轻重,哪怕是他曾经宠姬的儿子也罢……
“七子若相争太过麻烦,因此留下最合适的一子,这难道不也甚好么?”观得对面处藤椅上的路湛不甚欢喜,于游之自知不应再往下问下,便又转了话题改问起路湛甚为宠爱的小女身上——“适才听得令公子提及小小姐,不知路先生家小姐现年几何?乳名是何?”果然,一提到小姐,路湛显然心情好上些许,只是半眯起眼睛后却又只言来二字:“舜英。”
也许,你是那年舜华的延续也许亦不是,只因为不同的为——你的灵动,在她的眼底,却又不如总能遮盖她的疲惫的一切胭脂。正闭目着侧躺于榻上却忽然又醒来的路湛,问了小厮,才知这时夜深了雨还未歇,原来不知名的风卷走了些大红色的琉璃瓦片,秋露现在正重着呢。只是小厮说,不知樱花枝是否有被打折了,花有没有经过此夜里少上几重。路湛未再往下问,只是挥袖斥退了小厮,独自坐在床榻上沉眸似在思索着些什么……不料,此举竟使其连小女被乳保抱入时也未曾发觉。
于是,舜英忍不住了,摇摇晃晃地朝着路湛的袍角抓来,险些跌倒时终被路湛发现,眯起眼抱稳了舜英。“爹爹。”舜英忽然咯咯地笑了出来,一手不停地往前伸着想去抓住眼前人的衿领,而沾满了口水的另外一手则不停地在路湛的衣袍上抹。两只小脚也甚不安分,总欲往前踢。
“舜英方才出去的时候见到了什么?……”路湛笑道,却把身侧的乳保惊得四处乱爬,肚上那团肥肉险些掉下。
“初岚姨!初岚姨回来了……对了喔,初岚姨嘱咐阿英说要让您去一趟她的宅院交代女官什么的心愿。女官是谁啊?是不是乳保们姨娘们总念叨着的卿颜女官?她们都说那画壁本以为是为她们而刻,未曾料到竟是……”舜英本欲接着往下说道,可却未料被那路湛轻放到了乳保的怀里。他道:“我乏了,舜英你先下去罢。只是明日乳保若再与你一齐出府……那你便不得再与初岚等人相见。”舜英本以为他不过是戏言一句罢了,岂料迎上他的视线,他的眼中竟是再未有半分笑意。乳保自是不敢再违背主人的意思,只得抱着舜英吃力地往东厢而去……
“……爹爹”她知道路湛听到了,但是她还是很害怕。舜英从来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仿佛是冬天里加了三层棉袄的温暖也无法匹敌那般寒冷,她本来自市万想不到会有这种事情……不过,初岚姨她,爹爹还会不会去见?初岚姨的心愿,她答应了啊……舜英答应了的……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当年不知只道尊君在否?
今昔已知何处待生魂。
“有人道:三生石,三生路,三世情缘尘归土。但相思,莫相负,再见时盼如故。但现如今,唯有不泣涕,只因此去已经年。兜兜转转里,早都该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