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寻找儿时家里常用的、农家编织的器皿,却一直没遇见。
今天中午放学后,远远看到十字路口摆着令我感觉熟悉的、亲切的、多年不见的东西,不禁喜出望外。急忙回家,放下包,拿起相机就往外走。
老公说:“你去哪儿?”
“我去拍个照片,一会就回来。”
“有什么好拍的?”
我笑而不答,走出家门。
穿过马路,来到十字路口西北角。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坐在三轮车上,后车厢里及地上摆着他要卖的东西:簸箩、笆斗、簸箕,家住农村的人对这些东西比较熟悉。
我问老人:“这些是您自己编的吗?”
老人说:“是啊,用簸箕柳编的!”
一般的柳树枝条可以吗?”
“不行,垂柳枝条易断啊!”
“这些簸箕柳是您家栽种的吗?怎么去皮的?”
“不是,是从兰考拉来的。两个人用小木棍捋住脱皮啊。”
“你们那里编这些东西的人多吗?”
“早些年我们村都编这个,现在只有几位老人会编,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也不学编织了。”
谈话间,几个中年人问价钱。老人说:“一个小笆斗30元,大笆斗80元。一个簸箕60元。”
一位妇女笑着说:“原来买一个簸箕只两元钱,现在咋恁贵啊?”
老人说:“刚开始分地时,一个小笆斗才2毛钱。现在什么东西不涨价啊!”
“我可以给您编的这些东西拍照吗?”
老人笑着说:“可以啊!原来还有记者去我们村采访拍照呢。”
可以想象当时他们村编织这些器皿时的壮观,整个村里都会编织。每天忙完地里的活,推了饭碗就拿起柳条编织起来。心灵手气巧的庄户人,一家人一起忙碌着。有时,能忙乎大半夜,聊着话手里也不闲着;有时,几位老人坐在树荫下一起编织,互相比赛着谁编的好看,谁编的速度快;谁家东西卖的价钱好、销量大。编织这些东西是他们村的副业,也是零花钱的主要来源。
至今,老人不仅编织速度快,且质量好,物件做工密实精致。他说:"一个大笆斗一天就编好了。"看老人说起来很轻松,但我知道编织这些东西很费手劲,而且长时间坐着会腰酸背疼,腿脚麻木,一天下来也是很累人的。老人之所以说得如此轻松,是他对编织手艺的热爱。看着自己编织的东西让大家使用,他老人家有一种幸福感和满足感。他更想让编织这样的手艺一代代传递下去,让更多的人学会编织,使用这绿色环保的器皿。
笆斗、簸箕、簸箩上的柳条一行行整齐排列,洁白干净。想象着簸箕柳葱郁的叶,细细长长的枝条哨兵般伫立在河岸、沟沿,一棵棵、一片片在春夏之季茂盛的生长着,到了秋,人们便把它们砍伐下来,一人手里拿着两根小木棍夹住枝条的皮,另一人站在对面抓住里面的瓤,边走边拽,一条条赤裸裸的白柳条就出来了。然后,就到了这些能工巧匠手里。这些老人细心挑选枝条,就编成现在的模样。
想起小时候,老家用的东西几乎都是利用地里种植的东西编织的。
最常见的是每天盛馍的筐,大号的叫馍筐,用簸箕柳编的;小型的六个角用高粱最上面的细杆编织的,叫馍盘。过年时,凉馒头用的叫箔,用麻绳把玉米秆织在一起,散热后放在囤里,这个囤是麦秸秆织就的。这个箔,平时围成一个大圆柱,里面放的是红薯干,在麦子更农作物低产时,农家吃的主要是红薯和把红薯su成片,晒干后放在里面,叫“红薯站”。谁家订亲,娘家人会去看男方房子及房子里的粮囤和红薯站大不大,就知道家里是否富裕,来决定让女儿嫁不嫁。油炸丸子时,用来捞丸子的东西叫笊篱,也有用细枝条编织的。
家里坐的小草墩,是把剥掉的玉米皮晒干编制成的,坐上去比木质板凳软和。床上铺的席是把芦苇或高粱秆弄扁,去瓤,以剥皮编织成的。快手一天能编四五条席子呢。
赶集买菜、走亲串友,盛礼物的长篮子,去地里割草,用来盛草的篮子都是用藤条编织的,村民们叫它“粪箕子”。因为那时很少有化肥,人们都挎着篮子捡拾动物粪便当肥料。人们背的篓子是用竹子编织的。
记得学写作文时,老师打比方说:“编席编篓全在收口”,是说编织篓子时,要看篓子口编的是否圆,是否自然。我们写文章也是一样,无论前面如何精彩纷呈,如果结尾写不好,整篇文章也是败笔之作。
这些民间食用的器皿,不仅仅是一件件使用的物件,更是一件件工艺品,凝聚着自古至今一代代劳动人民的心血和智慧。可如今,随着科技的发展,这些东西离我们越来越远,几乎要离开我们的视线,消失在时光隧道里。
在没有那么多塑料和铁铜铝不锈钢器皿时代,这些物件成了千家万户的生活必用品。在讲究绿色环保、生态平衡、减少污染的今天,可否让这些东西重新散发出生命力、发挥他们的功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