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爸爸叫XXX,是原安阳玉雕厂的玉雕匠人。在外人眼里,他是个普通人、甚至是个残疾人,但是在我心里,他是世上最伟大的爸爸。因为是聋哑人,爸爸有着不平常的坎坷经历,又因为有一双灵巧的手,爸爸设计和制作的玉雕工艺品数十次在河南省和全国工艺品大赛中获奖。作品价值十几至几十万不等,深受国内外玉雕爱好者的青睐。
1951年,爸爸出生于安阳林州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里。爸爸不是天生的聋哑,小时候发高烧打了一种退烧针后耳朵就听不见了,慢慢的也就不再开口说话。那个年代有很多孩子都是因为这个原因成为了聋哑人,也包括我的妈妈。
爸爸从小在农村长大,因为家里姊妹多,家里又穷,骨子里带着吃苦耐劳、艰苦朴素的性格。虽然聋哑但是爸爸童年时也和其他男孩一样调皮。每次过年回老家,他都会不厌其烦的跟我说这条小路是他小时候每一天跑着玩的路,那条河沟是他小时候下水摸鱼的河沟。之后爷爷疼惜爸爸,说怎样也要孩子学习知识上学啊!于是就想尽办法筹钱把爸爸送到安阳聋哑学校读书。爸爸也十分珍惜这个机会,个性认真努力学习、还写的一手漂亮的字。爱学的爸爸到此刻都还喜欢没事了翻字典看。
之后,爸爸到了安阳玉雕厂工作,因为爱学、愿意动脑筋、又个性能吃苦,虽然听不见也不会说,每一天就站在师傅身后看他怎样做。然后再拿废料上机器去练习。遇到不懂得就再去看师傅做。就这样爸爸透过刻苦的学习和自身的悟性,从师傅那里学到了最难学的素活手艺,也会做千姿百态的花鸟山水。很小的时候就明白爸爸的玉雕工艺个性好,在厂期间连年有作品评奖。有一次厂里还组织去北京游玩,顺便看玉雕作品展,其中就有爸爸的作品。爸爸虽然跟人交流不方便,却也是厂里的老好人。同事们跟他相处时光长了,也能略懂些手语,有时候有遇到难雕刻的地方,找他帮忙,爸爸都很乐意帮。爸爸跟人交流的方式除了打手语就是写字,身上总会装着纸和笔。
爸爸是那时候厂里唯一一个做素活的。简单来讲素活做的就是薰、炉、瓶、鼎、壶之类,上方雕刻有龙、凤、鱼、鸟、水、花动物卉等吉祥图案。素活形制繁多,工艺极为复杂,很多玉雕师傅学几年也不得要领。比方说做素活要学“打钻掏膛”,就是要从一块整料上一点一点的将瓶身打磨掏空,因为肉眼看不到瓶的内部,看不到打磨的进度,只能靠师傅的感觉来,万一把瓶子磨穿了,但是损失惨重。
还有“系链活环”,也是要能在一整块料上做成环环相扣的链条来,不能磨断一个环。这些都要求琢玉者既艺高人胆大,也要心思缜密细腻。在雕刻中还要灵活运用圆雕、浮雕、镂空雕、等多种雕刻技法。素活的纹饰图案也古朴精美,纹样繁多,如常用的饕餮纹、龙凤纹、几何纹等。什么样的器皿配上什么样的纹饰都是很讲究的。一件作品往往要做上三五个月甚至一年。所以因为太过复杂,工期又很长,玉雕师傅们都不喜欢学素活,甚至一些玉雕大师也不愿意碰触这类造型,素活工艺即将面临后继无人的危险。难以想象爸爸是要多么的刻苦才学到的这一切。
80年代中期到90年代初期,是玉雕厂效益最好的时候。厂里的作品经常是拿来做对外交流的工艺品被外国友人喜爱和收藏。小时候去厂里后院玩,到处都是一堆堆的玉石料,二楼车间也每一天都传出机器的噪声。之后厂里效益不好,就开始有人去外地打工,头年回来的人第二年也介绍爸爸去,因为都是厂里的同事,我们觉得比较放心,至此以后爸爸也收拾好一年的衣服被褥,开始每年外出打工赚钱养家,只过年才能一家团圆。
做素活的最高境界就是“在手疑无物,定睛知有形”讲究磨玉人的细心耐心和沉稳,因为一旦出现失误,整料作废,损失巨大。还讲究造型法度严谨,雕工精细,一丝不苟,规矩方圆。听爸爸说,他好像没有做坏过一件作品。或许是听不见磨玉时机器的噪声,更能使得他比正常人静心吧。这也许也是应了那句老话,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他还会为你打开一扇窗。爸爸的技艺越来越精湛,做的瓶壁薄如蝉翼,盖上盖子放在水面上都能漂起来。做的瓶盖严丝合缝,如果是螺旋样式,装水拧好后倒置瓶身,都不会立马漏水出来。还以前做过一个天然水晶材质的薰,晶体内的水就在薰里面流动。
最近几年,爸爸的作品也开始参加一些省内和国家的评比。数次获得中国工艺美术协会、中国珠宝玉石首饰行业协会、中国轻工珠宝首饰中心等举办的各类比赛大奖。2010年3月设计制作的白玉《福寿链条瓶》获中国玉石雕刻精品展览会“百花玉缘杯”银奖。2011年9月设计制作的密玉《象瓶》获上海“东明杯”金奖等。论三四十年的工龄和获奖状况爸爸早都能评上工艺大师了,但是参加评比都要交几千块钱的费用,爸爸心疼钱,每次都错过。爸爸不会用相机,近一年才开始会用手机,很多很多作品都没有拍照留念,更是一件个性遗憾的事情。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一年又一年。从北京到广州、从新疆和田到云南瑞丽、腾冲,一年又一年,转眼爸爸就外出打工20多年了。这期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忍了多少不公平、也耐了多少一个人的孤独和寂寞。每次过年回家,爸爸总要拿出纸笔边比划边写字的告诉我一年里发生的大小事情。每次看到爸爸因为长期工作,一边的肩膀已经倾斜的背影时,心里都酸楚不已。
爸爸,您用无言的爱,让子女幸福的长大,您用勤劳的双手,创造出一件又一件价值不菲的玉雕工艺品。我仰慕您,仰慕您为中国古老玉雕艺术的传承和发展做出了自我的贡献,我也敬佩您,敬佩您对玉雕艺术的执着和追求。我更怜惜您,怜惜您几十年如一日的把全部的自我奉献给了这个家。您对全家的贡献,做女儿的一辈子也报答不了!爸爸,我为是您的女儿而骄傲。也为是您的女儿而自豪!爸爸,您是我心里最伟大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