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玄像一个身穿白袍的士子,纯洁,青春,充满了对未来的热望,在起飞的一刻就无法忽视,因为他会翱翔万里。
我在看正文之前,先去看了林清玄年表。从那里我了解到,他原来只是一个农村出身的人。身处农村,心却不止。三年级时立志写作,每天写作一小时;虽然没有上过大学,却将台湾的大大小小的文学奖拿了个遍。实际上他本就不怎么在乎这些。正如《阿含经》中所言:“莲花生在水中,长在水中,伸出水上,而不着于水;如来生于人间,长于人间,出于人间,而不执著于人间的法。”他被这语言震动地泫然欲泣,而我亦被惊得不能言语。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有那么一瞬间我懂得了它的意境,是非如雪中雾松幻化般不染着的。出世而又入世,入世又出世,由人间悟出超出人间的大意,像荷花一样,洁白的花瓣可以在污泥上绽放。
书中的散文大致讲了三类事情:一是对过去的怀念;二是对人类内心的追问;三是对自然万物的思考。
第一类中,对父母的追忆占了最多。其中一篇童年时与母亲一起在芒花里看萤火虫的情景,最是让我唇齿留香。他写道,只有当我望见母亲的白发时才想起这些,想起萤火虫如何从芒花中哗然飞起,想起母亲脸上突然绽放的光泽,想起在这广大的世间,我唯一的母亲。我从未见过萤火虫哗然飞起的样子,除了一只误入寝室的萤火虫,我甚至没有见过它们。但是他的话,忽然就让我想到了,没有见过萤火虫又怎么样呢,我见过母亲的笑啊,我看见过母亲脸上突然绽放的光泽,我看见过各种各样的嬉笑怒骂的世间唯一的,我的母亲。看到那双全部装了她的孩子的清澈的眼睛,我忽然说不出话来,可我的心中却在大喊:“母亲!”
第二类主题中,有对人之常情的追问,亦有对佛陀之言的深思。小到一人悲喜,刹那明灭,大到众生痴迷,大道无形。举个例子,他对于恋爱是这么说的:为了爱,失恋是必要的;为了光明,黑暗是必要的。恋爱与失恋,光明与黑暗,乍一看似乎毫无联系,但仔细想来,又有千丝万缕的相似可以把它们连接在一起。他又说,如果我们不年老,青春对我们没有意义;如果我们种莲花,没有烂泥也是不行的。一刹那间,如走到了漫长又漫长的黑暗隧道的尽头,光明洗净了我心灵的尘垢。比作刹那的光明也许不太贴切,他的话更像路灯,一盏一盏亮起,照亮前方。
一只佛手,一朵天人菊,一棵牡丹,一轮落日,存在即合理,即有它存在的意义,林清玄看见了深藏于表象之下的,不易言表的道理。譬如松树,习惯了它下搭的松枝后,有没有人看到,他的每一根松针都是向光而生。
林清玄啊,一个了不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