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剧本,包括着三种不同的剧本,即电影文学剧本、电影分镜头剧本和电影完成台本。小编收集了电影剧本的写作基础。欢迎阅读。
电影剧本,包括着三种不同的剧本,即电影文学剧本、电影分镜头剧本和电影完成台本。今天,几乎任何一部发行放映了的国产影片都同时拥有这三种剧本。就一部影片所拥有的这三种剧本的内容而言,是大致一样的,但它们是由影片不同职务的创作人员完成的,而且在影片制作的不同阶段上出现,发挥着不同的作用。
一 、电影文学剧本
电影文学剧本的创作活动,是一部影片总体创作过程的第一个环节。它是由电影编剧来完成的。在影片的全部创作人员中,编剧是第一个接触生活素材的人,是他最先从生活中获得启示、灵感、冲动和思想,对素材进行分析、选择、加工、提炼,使之成为一部影片特定的题材,构思出人物和情节,并组织成一个完整统一的格局,设计出与内容相应的艺术形式的。
电影文学剧本是电影的基础,它对未来影片的主题、人物、情节、结构、以及风格、样式等等,都有明确的规定。导演在把一个电影文学剧本实现在银幕上的时候,对上述内容通常是无法作根本改动的。例如他不可能把在文学剧本中本来是顺序讲下来的故事改成插叙或回叙式的结构;他也不可能把一个喜剧剧本导演成一部悲剧。除非在拍摄之前他重新改写电影文学剧本,而这样的作法反而更加说明文学剧本乃"一剧之本"了。
电影文学剧本是一部影片成功的保障。一个导演只是在拥有一个好剧本之后才有可能组织创作班子,展开他的工作;一个电影厂的领导部门只有在审定了电影文学剧本并对它的思想艺术质量做出充分估价之后,才有可能下达生产命令,投放摄制经费。
二 、电影分镜头剧本
又常被称为导演台本或导演剧本。
电影是由一个个场景和一个个镜头组成的。导演在拿到满意的文学剧本之后,就要作一些更为具体细致的拍摄计划,比如这一段戏用多少镜头拍,这些镜头是从什么角度、什么距离、什么方式(推、拉、摇、移……等)去拍。在这个剧本中,哪些戏可以在同一个景里拍摄?哪些戏可以在同一个季节里拍摄?等等。所有这一切,在文学剧本中通常规定的并不是十分明确,有些问题甚至根本不去规定它(例如不规定拍摄的镜位、景别),所以导演要以电影文学剧本为依据,在电影分镜头剧本中把它们制定出来。只有这样,摄制组全体人员才能根据分镜头剧本的十分具体的指示,着手自己的工作。
分镜头剧本的写作方式因导演的习惯而不同。有的导演喜欢自己单独来干,有的导演则喜欢同它的主要创作人员(摄影师、美工师、录音师、化妆师、道具师……)一齐讨论研究,最终把它制定下来。
三、 完成台本
又常被称作镜头记录本。这是在整部影片拍完之后,由场记完成的工作。导演在拍片过程中并不总是按照分镜头剧本进行。他经常灵机一动地改变自己在分镜头剧本中订下的方案,作一些增删改动。完成台本的任务就是把拍成并定了稿的影片中一切技术、艺术内容,原原本本地记录下来,并详细写明每个镜头的呎数。每卖出一个影片拷贝,都附上一册完成台本。这样,电影理论工作者可以把它作为一种研究资料,比如通过它与文学剧本、分镜头剧本的对比,看看其间作了哪些改动,琢磨一下改动的原由。电影放映部门可以根据它对拷贝作检查,看看它的损坏程度,并据此进行修复。最后,我想说明一点:在口语中,我们又常常习惯地把电影文学剧本简称为电影剧本。在这本书中,我们也认同这种习惯式的说法,把电影文学剧本称为电影剧本
电影剧本的文字形式
可以肯定地说,电影剧本不象写信或打电报那样有个固定的文字形式。它的文字形式甚至比话剧剧本更自由。譬如话剧剧本大约总是先在起首写上时间,地点,人物表之类,然后再写内容----台词,和写在台词缝隙里,用括号括起来的情景说明。电影剧本却没有这一套成规。一个电影剧作家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习惯或剧本内容的需要,决定采用什么样的文字形式。在此,我只能根据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把电影剧本的文字形式粗分为两大类。
一 、可读性较强的剧本
这种类型的剧本在苏联和我国较为流行。它们的文字形式大都有如下几个特点:(1)剧本不但是可供拍摄的(习惯上称为"可拍性"),而且也很注意文字语言的修辞和文采。它既为导演拍摄提供了基础,又能成为一种普通读者直接阅读欣赏的文字读物。例如《甲午风云》、《红色娘子军》、《归心似箭》、《巴山夜雨》等等;我国已经翻译出版的苏联电影剧本《夏伯阳》、《红莓》、《恋人曲》等等,即便作为读物阅读,它们所给予人的审美快感也不亚于小说。(2)往往以场景的时空变化来划分剧本的文字段落,但不在每次时空转换的时候标明时间,地点之类。而是通过对情节的描述自然而然地把那些内容体现出来。这样就可以使读者在阅读时保持住情绪的连贯性,不被"5.县城火车站。寒冷的冬夜。"之类的文字打断。例如《夏伯阳》中的这一段:
小县城的火车站上,停着客车。司令部车厢的车窗里,灯火辉煌。传来断续的铜号声,火车头调度的汽笛声,缓冲器的铿锵声,挂车员的口笛声…… 在司令部华丽的车厢里,一个穿着卡别列夫中尉军服的军官站在一大幅标着战线的地图前面。
如果按照镜头记录式剧本的写法,这两段前边都会标明时间,地点,比如第二段文字起首可能专用一行文字写上:"6.司令部车厢内景。夜。" 甚至有这样一些剧本,编剧为了不打断读者在阅读时情绪上的连贯性,索性不以场景的时空转换来划分文字的段落,而是以情节发展相对完整的阶段来划分。例如美国电影剧本《克莱默夫妇》在同一文字自然段落中写下了一系列不同时空中发生的场面:先写父亲特德带儿子在公园里玩,同女邻居聊天,再写他在办公室给儿子打电话的情景,而后又写俩人一同在家中用晚餐…… (3) 不对拍摄技术作明确的规定(比如注明什么"特写"、"推"、"淡出"之类),而是通过对艺术形象的直接描写把那些内容暗示出来。例如苏联电影剧本《应该为她辩护》(又译《辩护词》)的开头这样写道: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站着一位面目清秀的青年,他身体斜倚、臂肘撑住铁栅栏,正在等待什么人。我们从裁缝店里偷偷地注视着他,仔细地打量他,简直出了神。那女裁缝干脆凑在玻璃窗前看。后来,她终于转过身来对我说:
这段文字虽未写明用什么具体方法拍摄,但有经验的导演却不难想象出摄影机的拍摄位置。例如被我加了着重号的那句话,暗示出摄影机是由屋内对准街窗方向拍摄的,而且会出现女裁缝的近景。最后一句则暗示出境头里该出现正试穿衣服的女主角了。这样的写法有一定的好处,它可以使导演能动地发挥自己的创造性,也不使读者因被那些技术术语干扰而破坏了阅读时的情绪。
二、 可读性不强的剧本
这类剧本在西方国家和日本比较流行。它们大致有如下几个正好与前一类相反的特点:(1)编剧把提供导演拍摄作为自己唯一的责任和目的,并不准备使自己的剧本成为一种文字读物。因此,多采用对动作或画面的直接白描,不追求文采,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可读性。例如日本影片《裸岛》的剧本:
2. 黎明
海还在沉睡。
人也在沉睡。
晨雾中传来橹声。
一只小舢板靠近岸边。
船上有一对贫苦农民夫妇,那是千太和阿丰。
千太是个三十五、六岁动作笨拙的矮胖汉子。
阿丰是个二十六、七岁,脸色微黑肩膀很窄的妇女。
船上放着四只木桶。
两人各自用扁担挑起木桶,走上岸边。
象这样的剧本,普通读者是读不出什么味道来的。(2)以场景(有时甚至细致到以镜头)来划分文字的自然段落。在每段之首专用一行文字标明场(或镜)号,场面发生的地点、时间等等。例如上面列举过的《裸岛》中的那段文字,一开始就标明了场号和时间:"2.黎明"。后面的段落又有标明地点的,如:"22.梯田"、"23.干旱的大地"。而"24.海滩上的松球"就写下了镜头内容,这一文字段落是一个仅仅包括一个空镜头的场面。(3)这类剧本经常明确地从技术上规定拍摄的方法,甚至详细地对摄制组的其他创作人员(导、演、摄、录、美……)也做出许多的较为具体的指示。例如法国电影剧本《广岛之恋》开头的这一段文字的描写:电影开始时,两对赤裸裸的肩膀一点一点地显现出来。我们能看到的只有这两对肩膀拥抱在一起---头部和臀部都在画外,上面好像布满了灰尘、雨水、露珠或汗水,随便什么都可以。主要是让我们感到这些露珠和汗水都是被飘向远方、逐渐消散的"蘑菇云"污染过的。
剧作者在这段文字里十分明确地在拍摄方法上、镜头的距离上、画面构图上、人物造型上提出了技术方面的要求。由于这类剧本看上去较接近于导演的分镜头剧本,故而人们又常常称其为镜头记录式剧本或技术剧本等等。
当然,这两种不同文字形式的剧本的划分只是相对而言的,有很多剧本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它们既追求文字语言的文采,又在必要的时候对摄法作一些简要的提示。这种剧本在今天的我国是较为普遍的,《祝福》就采用了这种文字形式。我见过不少初学者采用镜头记录式剧本的写法,行文之间加入了很多技术术语,诸如"特写" 、"淡出"、"推"、"拉"之类。由于他们尚未弄懂那些导演术语的内涵和使用时的逻辑根据,而仅仅是为了装点自己的剧本,让人读来似乎很有点象个电影剧本似的,其实,那些术语常常让内行人看了以后不免皱眉摇头,有时甚至感到有些画蛇添足。例如有个青年写道:"一缕轻烟从铜烟锅上冉冉升起(特写)。"其实,稍有点电影常识的人看了这句话就知是个特写镜头,这时再标明"特写",就显得多余了。
我以为,初学者不宜采用镜头记录式剧本的文字形式。那种文体应建立在你对电影的导演和制作知识有了较深入的了解基础之上,没有这个基础反倒会弄巧成拙的。
03 小说和电影剧本的不同?
经常可以见到这样的情况:一些颇有水平的小说家对写电影剧本发生了兴趣,但在他们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之后,写出的东西却常常无法拍摄,或者即使拍摄了也不是什么好作品。这使他们非常恼火,因为若把这部分生命用来写小说,成果要比这大得多。于是他们乘兴而来,扫兴而去,从此以后再也不敢轻易地去写什么电影剧本,并告诫别的小说家也不要去写电影剧本。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形呢?
原来,小说和电影剧本虽说都是用笔在纸上写故事,但叙事的方法、手段和构思的规律却是有差别的。写小说和电影剧本虽说都需要运用形象思维,但电影的形象思维特殊一些,它叫做电影思维。这种思维要求剧作者在构思的时候,时时刻刻站在摄影师的立场和视点展开艺术想象。他的脑海里总是张挂着一个银幕,构思中的一切生活都只能在这个四方框框里出现。这就好像戏剧家在构思的时候,脑海里总有一个舞台是一个道理。我们知道,凡是出现在电影银幕上的一切内容都是十分具体的、实实在在的。如果一辆车迎面驶来,那就一定是一辆汽车或是一辆火车,不可能又是汽车又是火车或随便什么车。这一特点与小说相去甚远,小说的文字描写需通过读者头脑中的想象才能变成形象。例如《红楼梦》中的贾宝玉,不同的读者就可能想象出不同长相的贾宝玉来。但一旦把《红楼梦》拍成电影,贾宝玉就只能是具体地由一位演员扮演的贾宝玉了。正因为电影有这么个特点,所以电影思维也就要比小说思维更为避虚就实。
比方说肖像描写吧,你写"一人走来,四十多岁年纪,一看便知是个善良和气、讨人喜欢的人。"这就不符合电影剧本避虚就实的要求。因为"善良和气、讨人喜欢"只是对性格抽象的、虚泛的形容,导演无法得知这些性格是具体通过什么形象一看便知的。你不如这么写:"一个人走来,四十多岁年纪,胖乎乎的脸上带着一种颇有感染力的心满意足的微笑,他不断对身边走过的人点头打招呼,那些熟人们---不论年长年轻--都亲切地拍拍他的肩,拉拉他的手,甚至刮刮他的后脑勺。"当然,这不一定是段好文字,但至少它是可拍的。
小说家企图通过文字描写使读者对人物外表特征有个正确的想象,往往需要对肖像作十分细致入微的描绘。有时,这种肖像描写甚至是连篇累牍的。电影剧本中的肖像描写虽求具体,但又不能过于繁杂琐细,因为一个人物的造型最终还要由导演、演员、化妆师、服装师等一系列创作人员的合作实现在银幕上,规定得过于具体是没多大意义的,只需抓住关键性的、能从某一侧面反射出人物个性特征的细节具体地描写出来就行了。
电影剧本中的景物描写也应该遵循这样的原则,语言尽可能简洁,但又绝不能虚泛、抽象。比如,"夜,甜蜜而温柔的夜。"这样的写法就要不得。你必须把"甜蜜而温柔"这层意思通过视听形象表露出来才行。比如你可以写:"街道旁的垂柳隐退到暮色里,街灯向路面喷洒下金红色柔美的光,一辆洒水车从街上缓缓驰过,湿湿的路面便映出灯光,象是闪光的河。一对情侣相偎而来、飘然而去。晚风里远远传来隐约的圆舞曲声……"这样,你就通过具体的视听形象所体现出的舒缓的节奏和韵律,把那种"甜蜜而温柔"的情绪传导出来了。
在一部电影剧本中,最重要的还是写好人物的行动。电影剧本中的行动描写与小说中的行动描写之间的差异也许是最突出的。小说家写人物行动,常常用很多抽象的语言直接分析人物的内心活动,却不一定直接描写这些内心活动是通过怎样的外部行为表现出来的。现在,我信手从中篇小说《万元户主和猫》中摘来这样一段:他家的大花猫病得厉害。按理说,他不能去开会,要想办法抓紧诊猫病。但他怕人家说他装大、装阔,发了财就喊不动了。他之所以能混到眼下这步田地,当初离不开干部们呢。人在得意的时候,引人注目的时候,千万不可傲慢哩。
第一句就不符合电影的要求。在电影剧本中不能只写"猫病得厉害",要具体写出"厉害"成什么样子才行,否则就等于把编剧的责任推给了导演。后面的句子就更无法拍了,他们都是写对人物内心矛盾的直接介绍,至于这时的人物是站着还是蹲着?是坐在炕沿上叹气还是准备出门?我们一概不得而知。当然,机械地要求电影剧本中的每一句话都是具体的形象也是不对的。其实,在不少时候,编剧对自己设计的人物动作加上一些解释,也是必要的和允许的。例如《裸岛》中有这样一段文字:
11. 村里的路上
阿丰挑着空木桶边走边向来往的行人恭敬地行礼。因为阿丰一家在村里所处的地位低于村里所有的人,所以不得不走向对方恭敬地行礼。
"因为……"后面的这句话,就是对阿丰前边行为的解释性语言。我们可以看出,这种解释性语言与小说中直接描写人物内心活动的语言不一样。它有一个重要的存在前提,即这种解释是依附于具体的动作描写的,是能通过那个动作表现出来的。创作者之所以写入这类句子,一定是他认为有必要让导演和演员知道自己前边写下那个动作的用意,以使他们更好地把那层意思通过动作表现出来。比如上边这一例中,如果不作解释,"阿丰对人行礼"这个动作的意义可能会被导演和演员忽视。经编剧一解释,他们得知剧作者如此设计的苦心,在表现这个动作时就会掌握恰到好处的心理依据,通过行礼表现出因地位低下而露出的卑谦来。但又要注意,如果导演和演员通过行动描写完全可以看出人物做出这些行动的内心动机和内心依据,编剧如再用一些话语把它们解释一番,就是不必要的了。电影剧本的行动描写还不允许小说中常见的那种对动作过程的"虚处理"。例如,"转眼间十几年过去了,兰兰已长成了大姑娘。""他找遍了大街小巷,可就是寻不见小佳佳。""他夜以继日一连苦战三天,终于攻克了最后一道技术难关。"这些句子都是无法直接搬上银幕的。例如中间那一句,除非你把他写成这样:
"人群熙攘的公园里,他焦急地寻找、呼唤着小佳佳。
街头,他焦急地向警察询问。
他在百货商店里的人群中挤来挤去地寻找着……
他精疲力竭地坐在街头一家商店的台阶上。
电影剧本与小说的又一不同之处是它不允许写入视、听以外的内容,比如肤觉、味觉、嗅觉等。"他和她走在一起,她身上散发出的香味使他迷醉。""脸孔开始象针扎般发痛。"这些句子如果出现在小说里不算稀奇,可是一旦你把它们写入电影剧本,人家就会说你是外行,因为再高明的导演也不可能把它们表现清楚。
最难办的是,小说作者只管写他要写的一切,完全不必顾及自己与被表现的对象之间的距离和角度之类的问题,而一个电影剧作家却不能这样,在他头脑中出现的不再是随心所欲的漫无边际的生活场景,而是一个又一个有着具体的方位、具体的视句和拍摄方法的镜头。他在稿纸上写下的,实际就是在他的大脑银幕上由这一个个镜头组成的影片。而这部影片的包括导演、表演、摄影、剪辑等等一切制作过程,都是由剧作者一个人预先在自己的大脑中完成的。一个人的文字表达能力再强,如果没有这种电影思维,写出的东西也往往只能读,不能拍。我们从下面这些例子中可以看出这一点。
例一:"车身上,北京开往C市直快的白牌。"
也许,我们在小说中写什么"M君"、"S市"尚无不可,但如果表现在银幕上,这块牌子莫非写成"北京--C"吗?这不是苛求,这暴露出作者在写它的时候头脑里没有画面感觉,而这对写电影剧本的人来说是至关紧要的。
例二:"在场的三人,眼光对视着。"
如果我们在写的时候考虑到了演员的表演,就会发现,要么是其中一人与另外两人对视着,要么是其中两人对视着,而第三人左右地观察他们。三人对视是不可能表演的。
例三:"从海边吹来一阵风,吹动了果实累累的树枝。真奇怪,这棵被无花果树紧紧环绕起来的苹果树上有多少个苹果成熟了啊!累累的苹果!你看!这面是粉红色的,那面是金黄色的,仿佛被太阳射透了似的。本可以靠近来看它们,糟糕的是,大石头叠成的围墙挡住了我们。"
从表面上看,这段文字描写下的形象都是十分具体的,但由于作者缺乏电影场面调度的知识,仍然无法拍摄。作者详细地描述了苹果的两面颜色和"被太阳射透了似的"形象,要想把它表现出来除非使用近景拍摄。然而,作者又告诉我们这苹果是被一圈无花果树环绕着的(且不说这环绕不好表现),无花果树挡住了镜头的视线。何况在最后一句里,作者又一次否定了我们靠近拍摄的可能性,让"大石头叠成的围墙挡住了我们"。
综上所述,一个电影剧作家的电影思维水平是建立在他对电影总体制作工艺的全面了解之上的,而这就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事。小说家已经习惯于不受限制地在纸上纵横驰骋,他不习惯把目光限制在镜头的取景框里,不习惯以镜头组接的方式来结构自己的作品,所以才会出现作家害怕写电影剧本的情形。
04 "人"是银幕形象的主题核心
这个问题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去认识:
一、人与环境
任何一部电影剧作都少不了对环境景物的描写。那么,什么样的景物描写才算得上是好的呢?标准很简单,就看那描写是否为塑造人物提供了有利条件或者直接成为人物思想情绪的体现者。从这点来看,倒与我国古典诗词有某些相似之处。在古诗里常有对景物的描写,但最终那描写要落在人的身上。例如:"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前边写景的句子都在最后一句上找到了归宿。电影剧作中成功的景物描写也是如此。例如《城南旧事》的结尾处,影片充分发挥了环境描写的作用。台湾义地里,灰色的坟茔静卧于凄凄芳草之中,一团一团火红的栌叶在秋风中瑟索,霜天里传来乌鸦苍凉的叫声,再伴之以令人神伤的音乐,这一切构成了义地特有的情调。在此,剧作者显然不是在单纯地描绘美丽的秋天景色。对于全剧来说,这里是一个情绪高潮:英子长大了,经历了人世不少风雨了,她的性格至此已有较大的发展。她再不是那个无忧无虑,只知道唱"小麻雀"的小姑娘了。除了快乐之外,她明白了世间还有许多不平和痛苦,她学会了忧伤。影片结尾的这一系列景物描写,恰恰是通过画面的内涵、色调、节奏和韵律,将小英子那种与亲人(死去的父亲和离去的宋妈)、也是与自己的童年告别时那种凄切的离愁和怅惘的心绪外观化了。它折射出小英子的性格和情感,因而也才具有诱人的艺术魅力,使观众能从这景物描写之中对人生思索和品味一些什么……
由此可见,在剧本中景物是没有独立存在的意义的。离开了人,景物写得再美,也会令人生厌。这种毛病在今天的国产影片里还是较为普遍的。一些影片中的景物描写很多,也很美,但它们仍无法吸引观众。说到底,就因为人们在欣赏不同艺术的时候是采取不同标准,提出不同要求的。欣赏话剧,没有人会抱怨听不到唱腔:欣赏歌剧,听不到好的歌曲就不行了。观众欣赏电影,要看的就是人生--人的社会生活和人的命运。如果要看风景,他们就会去看摄影展览或风光旅游片去了。我们很多初学编剧的同志往往不懂这一点,片面地追求景物描写的文词华美,却忽视了多写人于人的关系,这是不对的。
二 、人与动物
确实,有不少影片直接描写人与动物的关系。例如苏联影片《白比姆,黑耳朵》中很详尽地写了一条狗的生活经历。表面上看,这部影片主要描写对象是条狗,但实际上剧作者正是通过这条狗在人类中的种种遭遇,揭示了苏联社会之中人与人的关系、不同人所体现出来的不同的道德情操。又如美国影片《大白鲨》用了很多的篇幅来写鲨鱼的凶猛残暴,从片名看,大白鲨成了影片的主角,而人倒反而成了辅助因素似的。其实不是这么回事。从头到尾,这部影片的诱人魅力都仅仅来自一个原因:观众在为剧中人物的命运担忧。他们关心的是,在突然降临的灾难面前各种人物的性格反映,以及人物之间相互关系的变化。他们期待着人能战胜这一灾难。如果这部影片不是以这些"人的问题"为核心的,这部影片就与电视系列片《动物世界》没有多大区别了。
也许有人会问,如果是一部纯粹以动物为描写对象的影片又怎么以"人"为核心呢?这样的影片确实是有的,比如日本影片《狐狸的故事》,美国影片《海鸥乔那森》,前者只写狐狸,后者只写海鸥。其实,如果我们细心对它们分析一下,便会发现它们实际上是寓言式的。其中的动物分明是人的化身,是拟人化了的。剧作者赋予它们的是人的思想情感,社会本质和社会关系,它们的生活就象征着人类的社会生活,因此,也就寄托着作者对人生的看法。如果不是这样,这些影片就与普通科教片无异了。
三 、人与技术
我曾听说这样一件事,有个同志写了一个反映炼钢工人的剧本给故事片厂送去,编辑看过之后却把它转到科教片厂去了。因为那个剧本把主要的精力用来描写炼钢的技术问题,却忘了塑造人物,忘了表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以致编辑误以为它是部有关如何炼钢的科教片脚本。可以设想,一旦把这样的剧本拍摄下来,其结果会怎么样。
在故事片剧本中遇到技术问题的时候,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绕开它。比如你写石油战线的故事,其中写到井喷,你就没有必要通过人物之口详细讲解井喷的原因,只要暗示出它将造成的严重后果就行了。因为观众要看的是井喷以后人们的不同表现,而不想听那一大堆技术术语。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充分地认识到:电影剧作家应时时刻刻把自己创作的目光对准人,他所感兴趣的只能是和人物的性格揭示有直接关系的事物,与此无关的他都不屑一顾。
05 性格
所谓性格,即指一个人较稳定的对现实的态度和与之相应的习惯化的行为方式。构成性格的因素是很复杂的,研究性格心理学的专家们经常要用大量的文字去分析、推论、总结、归纳它们。我们学习编剧的人在构思人物性格的时候更多地是从形象思维的角度出发的。没有必要象心理学家那样去一一剖析人物性格的构成因素。真那样去做,反而会把一个生动活泼的艺术创作弄得冷漠、机械。所以,我们只要从主要的方面把握人物的性格就行了。
在一个人的性格结构中,最主要的莫过于"倾向性"和"气质"这两个因素。一场大火燃烧起来了,烈焰正在吞噬着国家的财产。面对此情,有的人公而忘私、奋勇救火,有的人则贪生怕死、逃之夭夭。决定人们采取不同态度的,就是性格中的倾向性。所谓倾向性,即指人的世界观、人生观、立场、政治态度等等。它是性格结构的主要方面。它决定着人的行为的目的、意志、情感、生活计划,以及他的生活积极性的程度。很显然,性格结构中的倾向性是后天形成的。它的成因与人的社会经历、遭遇、家庭、阶级地位、出身、教育、职业……等等一系列社会因素有直接的关系。
一场大火燃烧起来了,两个人都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一心想着保护国家财产。但其中一人简单鲁莽,一下子冲进火海,反被烈火烧伤;另一人从容冷静、机智灵活,采取了有效措施。这两人的倾向性是相近的,这时决定他们行为方式不同的一个重要因素便是性格结构中的气质(当然,还有其他因素,比如对于救火知识是否了解熟悉)。在现实生活中有的人脾气火爆、容易激动;有的人沉静稳重、动作迟缓;有的人性情脆弱、内向娴静等等。这就是不同的气质表现。气质受先天影响很大,但是由于后天的生活环境和自然条件不断改变着人的生理素质,所以人的气质也会有所改变。
在人的性格中,倾向性和气质是密不可分的。我们不能错误地以为人的这一些行为取决于他的倾向性,而那一些行为取决于他的气质。人的任何行为都同时受着两个方面的因素的影响。并同时体现着这两个因素。我们在塑造人物的时候不仅要写人物做什么,而且要写出人物怎么做,而这些都是由人物性格中的倾向性、气质以及其他因素的共同作用下产生的。气质等等虽然不能改变人的倾向性,却能使倾向性呈现出丰富的个性色彩。
文艺作品中真正活生生的人物性格,是丰富复杂的,也是千差万别的。我在这里着重讲了"倾向性"和"气质",并不是说只注意这两个因素就够了。要从多方面去把握性格的各种因素和复杂表现,才能创造出独特的、丰富的人,一个立体的人物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