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我喜欢花花草草。母亲下地去干活,有时会带上我。母亲在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时,我就在长满杂草的路边坐着。母亲一干就是一上午,我等着无聊了,就趴在一丛草中,拨弄一株株的小草。这样可以玩一上午。母亲见我这样,便在院儿里开了一方土地。
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开出那一小块土地,于是那原本干净的水泥地上,露出一些黄褐色的泥土,显得突兀了许多。母亲用几块砖给它砌上边儿,整齐了些。
母亲将这块土地一分为二,一边种些家常菜,一边留给我“自由发挥”。
很快,这块土地上有了一排一排整齐排列着的秧苗,这是母亲从集市上买来的辣椒苗和茄子苗。母亲悉心地照料着它们,看着他们一天天长高,长壮,然后开花,结实。再看着果实变大直至成熟,简直就是在照顾一个孩子。于是,那红红的辣椒和深紫色的茄子使土地上充满了辣椒强烈的辣味和茄子淡淡的香气。
我也没有闲着。在以后母亲下地干活的时候,我会兴奋地拿着小铲子跟着去。依然是坐在路边拨弄那些小草。觉得毛茸茸的狗尾巴草可爱,便连根带土的铲出来带回家,移植在那块空闲的土地上。拨开一片草叶后,惊喜的发现一株长有指甲盖大小的小花的草时,也会毫不客气的带走。于是,一方土地上又有了各种小花小草青涩的味道。
后来,母亲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苦瓜的各种养生功能,就果断地求得了苦瓜籽。埋进了土地中,浇上水,静待它的成长。刚生出的小芽,好像就已经具有了足量的苦值,以至于那小苗苗的叶子在绿中也掺上了黄。叶子从黄绿一点点的上色至绿至深绿。然后开出小小的黄花,黄花谢后,长出一个小小的苦瓜。等苦瓜长足了个儿,母亲把它摘下,挖出里面苦的发红的瓤和种子,切成丝,用各种调料一拌,制成了一道苦味十足的凉菜。于是,土地上又多了几分苦瓜浓郁的苦味。
我也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发现了一种奇怪的花。这种花只在傍晚时开放,白天一概呈现“闭关”的状态。于是,我还它“夜来香”。花开放时,一簇簇的,偏那花瓣又是有点妖冶的紫红色,在路边开放着,显得格外扎眼。我从花丛中拾到这花的种子,种进土壤中。土地中掺杂了几丝妖冶的“夜来香”的香气。
一阵秋风吹起,火辣,淡香,浓苦,妖冶,各种味道融进鼻息,让我不禁想起,母亲融入泥土的汗,我落入旧时光的童真。
篇二:土地的味道雨后,彩虹乍现,土地里散发着芬芳,这时父亲从地里回来了,光着蒲扇般的脚丫子,趾缝里全是泥和土。他总会一屁股坐在门槛上,然后吩咐我说:“丫头,给你爹打点洗脚水来。”
说是打一点,他哪次不得洗好几遍,哪次不得用上整整一桶水。可是,我愿意给父亲打洗脚水,更愿给父亲洗脚,不,父亲的脚有着一股雨水和阳光含混着麦子的香气。父亲脚底的老茧摸起来硬硬的,像是舅舅买给我的橡胶球的表皮。有时候甚至会在趾缝里发现有九条命的半截蚯蚓,每次这样我都会抬起头,撇着嘴对父亲说,我妈是骗人的,蚯蚓根本没有九条命。可父亲总是笑着不言语。
父亲是个不爱说话的人,我们更多的时候是看到他光着蒲扇般的大脚板子,在湿润的泥土里耕作。田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印着他深深地、永远抹不去的脚印,每一颗植物都吸吮着他咸咸的汗滴,每一次丰收都混杂着他厚重浓郁的气息。
每当夏雨敲击窗扉时,父亲最着急而又最开心的时候就到了。在雨中熟练地把麦子打成捆装在车上。好像麦子多淋一会儿雨就会感冒了一样。等到天晴,父亲又会把麦子捆拉倒场院里晾晒。这时的我最喜欢坐在拖拉机的驾驶室里,把脚丫子放在方向盘上眯着眼睛看着父亲那双蒲扇般的大脚丫不住地吻着光亮结实、热气腾腾的场院。圆场,打场,扬场一气呵成。父亲黝黑光亮的脊背和远处光亮结实的场院似乎混在了一起。
父亲把脚插在雨后松软的黑色泥土里,扶着犁,深一脚浅一脚地坚定地向着丰收的方向前行。土块,石子,甚至植物干硬的根茎都试图阻挡过他,可都被父亲弓着的身子和结实的皮肤一声不响地战胜了。每个父亲都是女儿心中的英雄,每次我看见父亲黝黑的皮肤,含混着阳光雨水与麦子的光泽,想起他的蒲扇般的脚板,我都会有一种自豪。
时光荏苒,那双大脚走过几十次春夏秋冬的变换,终于还是不堪岁月的折磨。老茧裂得沟壑纵横,把我深爱的那双大脚刻划得不成样子。父亲仍然耕作,只是不得不穿上鞋子,年老的大脚亦有老骥伏枥的志气,时不时地从鞋子里钻出来,和他再熟悉不过的土地亲密接触。这时,他的脚会在沙石或者蒺藜的洗礼下红肿不堪,脚纹里的泥土会更难清洗,但父亲还会不声不响的,背着母亲偷偷地光着脚丫在地里耕作。
现在,我长大了,也时常会光着脚丫在下过雨的地里穿梭,我才深深地体会到父亲和这片土地合而为一的感情,父亲深爱这片土地,当脚窝插进这松软的被雨水浸过的泥土里的时候,一种天然的最原始的喜悦油然而生。母亲总会数落我:“光着脚,像什么样子!”“爹是这样的,我为什么不可以!”我冲母亲吐舌头,余光里,看见满鬓斑白的父亲呲着牙憨笑,纯净的像个孩子。
我和父亲光着脚丫在田里并行着,一大一小的两行脚印里依旧散出阳光雨水含混着麦子的香气,松软的泥土里满是幸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