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认为,无论是蜗居还是裸婚,都不如《家产》中展现出来的问题那么逼近中国现实。我们几乎每周都能在各大报纸和电视的社会新闻板块见到类似的故事:先人已逝,后代们为了或多或少的遗产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全然忘却了他们身上流淌着同一个家族的血液。
这种事情可谓中国历来之“传统”,从古至今,悲剧迭出,不胜枚举,但注意,仅限于贵族或富裕家庭。近现代以来,中国百姓穷得不可开交,别说分家产,就算是分红薯也是件奢侈的事情,在没有利益的隔阂下,兄弟姊妹关系出奇的好。直到近年来,国家富强了,社会发展了,物价高涨了,房子值钱了,家产便诞生了,兄弟们的矛盾也就随之激化了。也就是说,所谓家产是建立在现实混乱的基础上,变态的房价物价和老百姓无法与之匹配的收入之间产生的巨大差异,形成了一种无法调和的社会矛盾。贪欲固然可怕,但贫穷更让人发疯。正如作家朱文所说,中国肯定不是世界上最穷的国家,但肯定是世界上最穷疯了的国家。剧中的四姐弟,除了大姐,高家其他三个弟弟个个生活压力巨大。高大国是个下岗工人,靠开黑车拉活度日,儿子又面临着结婚;高二国开出租,为人木讷,老婆尖酸,女儿自命清高却无成;高三国条件不错,混到银行信贷部副主任,却因为妻子控制老爷子的存款而成为众矢之的,并且为筹备女儿的出国经费也伤透脑筋。最关键的是那一套北京二环路边的三居室楼房,兄弟几个口口声声说“按市价算”,据我估计,少说也在四百万以上。于是,兄弟之间挥起了拳头和棍棒,最后弄到父亲在天堂,儿女对簿公堂。以前总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可在中国,多数事就是家务事,因此民事诉讼常常要比刑事案断更能引起普通观众的共鸣。
从戏剧的角度来说,这是一部冲突感极强的电视剧。一路看下来,我满眼看到的就是吼叫与斥责,甚至动手动脚。而且没有意外的是,演员们在这样的气氛中都表现极佳,情绪饱满,放任自如。特别是饰演高大秀的刘莉莉,几乎呈现了她近年来的最佳状态,入戏完全且真实得可怕。反而是小生贾乃亮由于角色太正,可发挥度不够,演得有点瘟,没彩。
在剧集的下半段,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大国出了车祸),反倒将一家人捏成了一股绳,说到底,这是情感的功劳,也是编导替冷峻的现实安了一条温情的尾巴。这无疑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景。对情感的力量我一向持保留态度,而“共患难,苟富贵,勿相忘”更可能是虚伪的托词罢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恐怕才是人性最深刻的写照。好吧,请原谅我的悲观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