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李际科教授简介
“……正是从这样的传统绘画美学出发,品评绘画的神韵、气质、情趣格调、境界,实际上是在品评人格,这些标准都是形而上的。是一种精神性的价值判断。当然,体现精神的载体自然还是笔墨、色彩、章法,还是有形的物象。画家之高下既要观其技法,更要视其精神内涵和品位。李际科先生其人其艺我以为是经得起这样品评的……李际科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前身国立艺专,是我父亲潘天寿早年学生,擅长工笔花鸟画,尤擅画马。父亲从事艺术教育历来主张‘画贵自立’,学生不要与老师一个样。他在40年代对国立艺专的学生说过这样的话,‘如果一个数学教师,教一百个学生,做出题目答案相同,这个教师要表扬;如果一个绘画教师,教一百个学生,画出画来一个面目,这个教师要打手心。’他擅长大写意花鸟,学生则无论工笔意笔、大写意小写意,他都不反对,并且因材施教。但有一点他是非常坚持的,那就是前面讲到的传统绘画美学标准,作品要讲究格调、境界。李际科对此心领神会,师生颇为默契……际科先生的作品淡雅古拙,却有十分强烈的现代意识和装饰意味,画材广泛又有自己出于真善美的选择,处处表现出一种严谨的学者作风。”(潘公凯《李际科画集?序》)
李际科,字志可,安徽休宁人,1917年3月生于河南漯河,1995年卒于重庆,生前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潘天寿学术研究会会员、西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花鸟画艺术硕士研究生导师。李际科从小善画,年龄稍大,他从《芥子园画谱》、《古今名画大观》、《点石斋画谱》等书籍中学,后来又临摹意大利画家郎士宁的作品。至1932年随父母迁到汉口,汉口跑马场的赛马场景使他对马有了特殊的兴趣,从此,养马、骑马、画马成了李际科最大的爱好。1938年,李际科在汉口考入抗战时期北京艺专和杭州艺专合并的国立艺专中国画本科,在潘天寿、吴茀之、张振铎等先生的悉心教导下,确定了他的艺术专业道路。(梅忠智《李际科的重彩花鸟画之路》)
际科教授是中国当代著名的工笔花鸟画家,擅长工笔花鸟,尤其对白描勾勒技法有较深的研究,其作品构图严谨,笔墨精到,秀润明丽,富有浪漫色调。际科教授一生作品不多,从1937年到1995年,教授传世的画作仅数百幅,其中主要代表作《早春初牧》、《蜀江之晨》、《美丽的云南山茶花》、《荔枝鹦鹉》、《百鸟图》、《七骏图》、《花骢》、《惊骛》等被中国美术馆、四川博物馆、中科院昆明植物研究等收藏,或散落海外,教授被载入《中国当代美术家名人录》、《中国当代国画家辞典》、《当代美术家书法家名人录》、《中国美术辞典》等。
际科教授也是中国当代著名的艺术教育家。际科教授一生从事教育事业,自1941年从国立艺专毕业,历任讲师、副教授、教授,硕士生导师,直到1992年退休,从教五十年间,他以最大的热情投身到教学改革和创作中,系统研究了从宋到元明清各时代花鸟画的改革变化,并引导学生从汉砖、陶瓷、铜器、玉器、竹器等造型艺术中进一步体味线的精神,对动物学、解剖学、植物分类学也进行了详细的研究,还自养禽鸟、自制标本,绘制了上百种有代表性的分科鸟类、植物花卉类白描稿,从而丰富了白描艺术的内涵和教学内容。他同时还编写了《关于中国工笔花鸟画发展概况》、《线条产生之原理》、《关于中国工笔画用线造型》、《关于中国画的勾勒填色体》、《关于中国画阶级性问题的讨论》等,并绘制了一套完整的《鸟类动态解剖结构图》、《翎毛斑纹色彩表现》等示范图及其详细文稿,充实了工笔花鸟画的教学内容。在高校执教数十年,际科教授桃李满园,为当代中国培养了一大批卓越的画家和美术教育人才,“他一生的奉献,既有精品佳作和丰富的创作教学经验,还有那些身体力行的如何做人的道理,这一点对于当今画坛尤为重要,将对后学带来长久的启迪与影响。”(潘公凯《李际科画集?序》)
二、从重庆到西北
潘先生有几枚常用印章:“潘天寿印”与“阿寿”印、“止止室”印、“寿康宁”印、“强其骨”印、“宠为下”印、“知白守黑”印、“一味霸悍”印……,其中“寿康宁”印很受先生喜爱,从四十年代一直用到六十年代,在先生的《铁石帆运图》、《松石梅月图》、《松鹫图》、《长松流水》、《石榴图》、《鹫石图》、《龙山图》、《江州夜泊图》、《松下观瀑图》、《百花齐放图》等数十幅名作上,都钤有此印。
这枚“寿康宁”印,是李际科1941年毕业离开国立艺专前,送给先生的。
潘天寿先生作画历来把题款和印章当作画的一个组成部分,他也一向要求学生必须“诗、书、画、印”四全。潘先生最初教李际科治印的时候,要他以汉印为宗,多临汉印,理解“运刀之妙,贵在随字所适。”也就是说,“治印须随学画之方圆,曲折以运刀,断不可因刀而害笔。”这样才能使作品庄重、浑朴又不失灵动变化,进而达到“笔中有刀、刀中有笔、刀笔相生”的境界。
李际科时刻记着先生的话,在努力抓紧诗、书、画学习的同时,也没有放松对治印的钻研。临毕业,李际科用心刻了一方“福寿康宁”印章去请教潘先生,先生看了之后,问他:
“你自己再看看,这方印章在章法上如何?”
说老实话,来之前,李际科觉得这方印章是自己花了心思刻的,很满意。可此刻听先生这样一说,他再认真地看,却猛地发现,问题还大着呢,于是红着脸回答:“‘福’字的疏密与‘寿康宁’三个字似乎不协调。”
潘先生便把“福”字捂着,叫他再看看。
“那个‘福’字显得多余了。”李际科若有所悟地说。
“一比较就看出问题了嘛。把它切掉!”潘先生指着“福”字说。
李际科把“福”字切掉后,又拿去给潘先生过目。潘先生端详着印章,点点头说:“好咯。”
“那,学生想把它送给先生做个纪念,不知道可以不可以?”李际科惴惴不安地问先生。
潘先生十分高兴地接受了。
就是在那天,潘先生为李际科赐名“志可”,教导他说:“学无止境,必须以毕生的精力去探索艺术道路,才会有收获。”李际科明白,这个名字和这句话都意味着先生对自己的期待,所以,他终生铭记着,那怕是在最艰苦的环境里,也一刻都没有忘记。(卢炘《潘天寿》)
将“寿康宁”印章送给潘先生后不久,李际科就从国立艺专毕业了。
虽然是战争年代,正如国内的大学即使几度迁徙仍然坚持教学一样,各地方的中小学也在炮火和饥寒中,努力延续着中华民族的文化根脉。每年暑假,这些学校都要到相关大学去选拔教师。因为陪都重庆聚集了全国众多的高等学校,暑假才刚刚开始,就有中小学校来这里招聘人才,其中有一所招聘美术教师的中学立刻就吸引了李际科的注意:因为这所中学位于甘肃武威。
李际科一看到“武威”两个字,就想到了古凉州,想起了大月氏的十万骑兵驰骋过的凉州!匈奴的百万骑兵驰骋过的凉州!卫青的战马驰骋过的凉州!霍去病的战马驰骋过的凉州!李广的战马驰骋过的凉州!凉州,在那片黄沙漫漫、烈日灼灼的土地上,最被人熟悉的,莫过于烽火狼烟中的万马奔腾、和万马奔腾过后的狂啸低吟!(《李际科日记》)
一个号称“马癖”的年轻中国画家怎么会错过这样一个机会?李际科毫不犹豫地去应聘了。果然是“一片孤城万仞山”!李际科一路颠簸终于到了武威,这里的山、水、城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古人诚不欺我也!他一路询问着去了青云中学。虽然,在国人眼里,那时候的武威是“物阜民殷岁有秋,武威大邑古凉州。十万力役殊憔悴,劳止当今赋小休。”但和处于被轰炸阴影中的重庆相比,武威城的整洁和宁静还是让李际科觉得好惊讶。 [1] [2] [3]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