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去书店借书,先是看了一本周国平的自选集,而后又看了一本安妮宝贝的小说,名字是《二三事》。两本书都属于畅销书的行列,风格相差很大,但站在两本书的跟前,我却有一种同样的踌躇感,原因是,我担心在看了两个作家的书之后都会进入太深而挣扎着再进行一番调整,那样势必影响我现在的工作和生活。如果是在两年前看到这两本书,我会毫不犹豫地一睹为快,可是可是今非昔比,我现在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可以肆无忌惮地坚持自我,一贯任性而为的学生了。
安妮宝贝的书杀伤力尤其强烈,我在看了她的第一段文字之后就感觉她的文字对一切宏大而正统的意向都太过疏离,她在淡淡向你表述的姿态中,无意间隐藏了强大而非故意的教唆力。其实在天性上我是很容易接触这种文字的,之所以如此,现在的我更是对她的文字更是怀着一重高度的警惕。
读周国平的书,就像是听是真正的智者在向你布道,犹如醍醐灌顶,令你瞬间彻悟。我一开始对他的书怀有抵拒心理是因为,我对“苏格拉底、爱默生”这样的字眼很容易着迷,我现在已没有往日那样的闲情逸致去听古人论辩什么“生命存在的理由”之类的命题了。
但这一次我在周国平的书里偶然看到了“超脱”一词,那是他在那篇名为《人生贵在行胸臆》的散文里所探究的主题。生活在物欲横流、浮躁嘈杂的当今时代,“超脱”是任何一个正在努力维护着天真自我之本性的人所苦苦追求的理想境界。我毫不犹豫地将那本名为《周国平精品集》的盗版书递给了书店管理员。
我在夜灯之下继续读完了那篇《人生贵在行胸臆》,这篇文章真像是一股清泉流进了我荒凉已久的心灵,我真该向周国平先生致敬!
“人生贵在行胸臆”是从惠开的“人生不得行胸臆,纵年百岁犹为夭”一句脱化而来,这句话也曾经被袁中郎拿来引用。整篇文章其实就是围绕着袁中郎那种超凡脱俗的人生观来论述的,我欣赏其中的这么一段文字,“一个人如果真正想明白了生之必死的道理,他就不会如此看重和孜孜追逐那些到头来一场空的虚名浮利了。他会觉得,把有限的生命耗费在这些事情上,牺牲了对生命本身的享受,实在是很愚蠢的。人生有许多出于自然的享受,例如爱情、友谊、欣赏大自然、艺术创造等等,其快乐远非虚名浮利可比,而享受它们也并不需要太多的物质条件。在明白了这些道理以后,他就会和世俗的竞争拉开距离,借此为保存他的真性情赢得了适当的空间。而一个人只要依照真性情生活,就自然会努力去享受生命本身的种种快乐。”
“生之必死”是每一个人都能明白的,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真正明白生之必死的道理”,尤其生活在如此嘈杂骚乱的今天,纵使你入世之前如何天真、如何单纯,一旦置身于漫无边际的人群之中,陷身于深不见底的欲望之流,便会在瞬间迷失,迷失得丢掉了原本天真的人性,扭曲了原本正直的人格,也浪费了这仅有一次的人生。“生之必死”也就是人生只有一次,有的人把这仅有一次的人生浪费在了争权夺利,狗苟蝇营上了,有的人把这仅有一次的人生过得那么充实,那么自在。
对生的严肃,源自于对死的深切体认,知死方能乐生,无论贫富贵贱,超脱只在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