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和一群朋友去郊区登山。我们没有走常规的游客登山道,走的是土路,极难,极险。我体力上没有问题,但脚底下根本站不住,靠着登山杖,勉强攀爬:
有时候遇上滑了坡的山丘,用登山杖支撑着,找一个支点,拼全力向上;有时候遇到一片荆棘,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拨开,用登山靴踏平,勉强走过去;有时候遇到高高低低一片岩石,脚无处踩,手无处抓,登山杖也没地方落点,就只能五体投地,匍匐向前了。尤其到了下山时,基本上已经是连滚带爬。我小心翼翼,但还是摔了两跤。
就在我焦头烂额、狼狈赶路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前面一位姐姐的手上,捧着一束雏菊!她就这么一路走来,一路采撷,到了下山之时,竟也有了一大把。
大家都说,你把花扔了吧,这路太难走,人能走回去都不错了,你还拿着花。她笑着说,我不。然后,把花举得更高了。
所有人都觉得那束花是个累赘,直到我们来到山下的营地。当大家都累得像狗一样,坐在临时搭建的天棚下休息的时候,这姐姐从我们带过来的野餐炊具里面找了一个大空瓶子,把菊花插了进去,放在我们铺着白色桌布的简易餐桌上。
瞬间,这条桌子,不再是一条简易的临时餐桌,变得雅致而充满情绪。我们的营地仿佛也不再是一个临时搭建的栖息地,而成了一个充满温情和艺术气息的驿站。
餐毕撤营,姐姐小心翼翼地把花从瓶子里拿出来,放回了自己的车上。我想象着,在回城的路上,天色渐暗,高速拥堵,车水马龙,一片喧哗,早上在山野花丛中放逐的美好已经恍如隔世。但那束野菊花,却在车子的一角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提醒着姐姐和她的家人,刚刚,他们度过了怎样的一个美好假日。
回到家中,凡尘琐事接踵而来。工作要做,孩子要管,各种关系要平衡,洗不完的锅碗瓢盆,数不尽的沟沟坎坎。但那束野菊花却在屋子的中央,阳光时灿烂,雾霾时清新,无声地说着:无论生活有多少繁芜和不顺,总有亮色在我们中间。
路难走吗?难。于是,很多人为了轻装上阵,为了跑得快一点、远一点,一路走来,一路丢弃。把那些可有可无的,那些看上去对我们实现目标用处不大的东西,都丢掉了。
一个男孩对我说,他在创业,谈恋爱太浪费时间,不谈了;一个中年男人对我说,他处于事业关键期,实在没时间陪老婆孩子,先努力奋斗,实现财务自由再说;一个妈妈对我说,已经疲于奔命、力不从心了,在外要忙工作,在家要弄孩子,以前喜欢弹钢琴的她,已经几年没摸键盘了;甚至连小朋友,为了学习,为了考试,喜欢的游戏也可以不做了。
然而,你可知道,那些看上去可做可不做的事情,看上去可有可无的瞬间,同样是我们人生的美好。若干年后,走过多少路已经记不清了,但是那束野菊花的田野清香却依然会在空气中飘散,芳香着你的鼻翼。
多年以后,你创业的时候爬过的坡、受过的白眼、拿到融资之后喝过的酒,可能已经记不清了。可那个陪着你住合租屋的女孩;那个在没有暖气的房子里,用身体给你暖被窝的姑娘;那个在你没钱吃饭的时候,省吃俭用给你做红烧肉的女人,却会永远留在你的记忆里。
当你老了,最能温暖你的,不是银行账户上的数字,而是你和家人在某个下雪的冬天,在自家冒着热气的厨房里,吃的那碗饭。
最后,和大家分享一首著名的诗《我会采更多的雏菊》。这是一个诗人,最诚挚的生命感悟,最透彻的人生智慧。
如果我能够重头活过;
我会延长打赤脚的时光。
从尽早的春天到尽晚的秋天;
我会多骑些旋转木马;
我会采更多的雏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