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美探究之一
——花鸟诗
喜欢欣赏花鸟画,感觉那是一首无言的花鸟诗;喜欢欣赏花鸟诗,感觉那是一幅色彩明丽的花鸟画。花因鸟而美丽,鸟因花而灵动。诗画同源,本是一家,只不过是各自表现的形式不同罢了,画家用线条色彩勾勒意象,诗家用文字描摹渲染,彼此心照不宣,对于表现生活有异曲同工之妙。从创作的本源来讲,两者来自相同的理论。那就是审美主体与审美客体的自然交融,物我交融,浑然一体,如水乳交融,水中着盐,了无痕迹。诗家写出的笔下花鸟总是充满意趣和灵动,传递着人的意念,情怀,思想和精神,在这一点上,和画家的思致是多么相似。
(一)《花鸟诗》的怡情美。
人的生命存在和发展需要物质和精神支撑。在满足物质需要后,人就会追求精神的层面的需求;而各种各样的艺术就为人们疲倦的身心带来了惬意的享受和美的愉悦。艺术本是一种美;美,是人喜欢某种事物时的感受。美所带来的快乐是一种没有利害关系的、自由的快乐。(瓦西列夫,保加利亚作家、戏剧家)在我们平常的生活里,大自然的花鸟世界本身就给我们带来一种精神和视觉的双重享受。而这一种享受经过人类的精英(诗人们或画家们)的发现和表述之后,就显得格外的优美和迷人。试拿南宋杨万里的《寒雀》来说,“百千寒雀下空庭,小集梅梢话晚晴。特地作团喧杀我,忽然惊散寂无声。”诗人真是妙笔传神,描绘出了麻雀的特有风神,那种“作团喧闹”,“忽然惊散”悄然无声的神态真是把生活中的麻雀描绘的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仿佛就在我们的身边一样。杨万里还有一首咏《鸦》诗,读来更是好笑,“稚子相看只笑渠,老夫亦复小卢胡。一鸦飞立钩栏角,子细看来还有须。”长胡须的乌鸦则成了令人捧腹的喜剧角色,真可是风趣有加。这种打诨手法充满谐趣,使人退思有味,获得一种尝橄榄似地苦过味方永的审美快感。还有黄庭坚的《小鸭》“小鸭看从笔下生,幻法生机全得妙。自知力小畏沧波,睡起晴沙依晚照。”更是涉笔成趣,写出小鸭的活泼可爱而有颇知风险的灵动,真有点石成金之妙。《文心雕龙诠赋》云:“至于草区禽族,庶品杂类,则触兴致情,因变取会;拟诸形容,则言务纤密;象其物宜,则理贵侧附。斯又小制之区畛,奇巧之机要也。”这就说明了花鸟诗的怡情美,“触兴致情”,勾起作者情思,显得新巧生动,从艺术上讲,的确能起到“悦豫之情畅”,能给人以“入目之娱,悦耳之玩”。
(二)花鸟诗的理趣美。
花鸟诗中精神性的高扬是它的优良传统,花鸟诗不仅是表现花鸟之美,更重要的是把花鸟作为抒发和表现人的意念、情怀、思想、精神的重要媒介。唐代花鸟诗在题材的开拓上和托物寓意上,都已达到了高峰。这些诗普遍对于物性物貌认识更为深刻,更富理性色彩。例如杜甫的咏物诗《孤雁》:“孤雁不饮啄,飞鸣声念群。谁怜一片影,相失万重云?望尽似犹见,哀多如更闻。野鸦无意绪,鸣噪自纷纷。”写于杜甫居住在夔州时。它是一首孤雁念群之歌,体物曲尽其妙,同时又融注了作者的思想感情,内容十分绝妙。诗人通过富于情感和生命的花鸟形象,来表露对自然界的体验和认识,来反映社会情调和气氛。高扬花鸟诗的精神性内涵。袁枚《随园诗话》云:咏物诗贵有寄托,咏物诗无寄托,便是儿童猜谜。”金圣叹《选批唐才子诗》云:咏物诗纯用兴最好,纯用比兴亦最好,独有纯用赋却不好。何则?诗之为言,思也。”两位诗家提倡用比兴,是要将作者的情思寄寓于物象之中而不直接外露,使之言有尽而意无穷。宋代欧阳修的《画眉鸟》:“百啭千声随意移,山花红紫树高低。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借咏画眉以抒发自己的性灵,表现诗人挣脱羁绊、向往自由的心理。所以当诗人选择了草木鸟禽等自然景物为表现对象时,就决心驻守在与自然默契相仪的领域里,也选择了个人对生命、对自然的特殊表现方法。通过生机、生气来表现自然万物的生命本质、来表现人的心灵感悟和“天人合一”的生命气象。而不仅仅停留在给人以“入目之娱,悦耳之玩”的境界,更多的是对生命的理解和感悟,对人生体验的表达和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