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交翡冷翠

发布时间:2023-10-31 19:10:24

对一座城市思慕已久,常常会出现一种幻觉,仿佛已置身那座城市之中,莫名地被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事物萦绕着,感动着。恨不能化作一缕清风,一滴清露,亲吻她的肌肤,溶入她的肌体。她,就是意大利文艺复兴运动的发源地——翡冷翠。

初识翡冷翠,缘于朱自清的游记《佛罗伦司》(现通译为“佛罗伦萨”)。朱先生以其惯有的、温和细腻的笔触,把我带进了这座伟大灿烂的艺术之城:“佛罗伦司(Florence)最教你忘不掉的是那色调鲜明的大教堂与在它一旁的那高耸入云的钟楼。教堂靠近闹市,在狭窄的旧街道与繁密的市房中,展开它那伟大的个儿,好像一座山似的。它的门墙全用大理石砌成,黑的红的白的线条相间着。长方形是基本图案,所以直线虽多,而不觉严肃,也不觉浪漫;白天里绕着教堂走,仰着头看,正像看达芬奇的《蒙娜丽沙》(MonaLisa)像,她在你上头,可也在你里头……”随着朱先生的叙述,那些古朴的教堂、钟楼、街道、古堡和名人故居,依次进入我的‘眼帘’,蓝天白云,红屋顶,石板街巷以及绿色的百叶窗,低沉而悠远的钟声撞击着心扉,身边洋溢着静谧典雅的气息。

但当时我并不知道佛罗伦萨就是翡冷翠,后来读了徐志摩的诗《翡冷翠的一夜》,才知道翡冷翠和佛罗伦萨是同一座城市的两种叫法。她的意大利名字叫佛罗伦萨,欧州人称之为“花之都”,“翡冷翠”是徐志摩首译。徐志摩到底是诗人,“翡冷翠”比“佛罗伦萨”更有内涵,更富诗意,更能体现这座古老城市的高贵冷艳的艺术特质,因而我更喜欢叫她“翡冷翠”。在这首诗中,徐志摩把自己比作一个浪漫、多情、忧怨的女子,而把翡冷翠比作即将与之分别的情郎,以复杂强烈的情感抒发着依依难舍之情。

再后来,我又读了国土资源部作家万京民先生的游记《产生巨匠的伟大艺术之都———佛罗伦萨》,文中详尽的叙述使我对这座城市有了进一步的认识。据说在十五世纪,佛罗伦萨被当地巨商美帝奇家族所控制。这个家族酷爱艺术,在其资助下,佛罗伦萨聚集了众多艺术家和名流,如:但丁、达·芬奇、伽利略、米开朗其罗、马基亚维里等,正是这些艺术巨匠和各界名流们造就了翡冷翠,使之成为欧洲文化艺术的中心。翡冷翠有四十所博物馆和美术馆,六十多所宫殿及众多大大小小的教堂,收藏着大量的珍贵文物和优秀艺术品,因而又有“西方雅典”之称。其实,关于翡冷翠的文章资料浩如烟海,内容大同小异,我也不必鹦鹉学舌了。

不过,真正让翡冷翠走进我的心灵、使我感到震撼和向往的,既非朱先生和万先生的游记,也非徐先生的诗,而是法国作家罗曼·罗兰的《名人传》。这部书共写了贝多芬、米开朗其罗和列夫·托尔斯泰三位大师的传记。应该说,写得最成功的是贝多芬传,但我还是喜欢米开朗其罗传。当然不是欣赏他因自控力差而优柔寡断、无所适从的性格,而是他遭受的重重磨难引起了我的强烈共鸣。他因偏见、激情和狂热而倍受打击和羞辱,因对政治和世俗的恐惧而变得孤独、谨慎和多疑,他爱别人,但别人却不爱他。正应了中国那句老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但反过来说,如果米开朗其罗缺少偏见、激情和狂热,他也就成不了大师了。“不相信天才,亦不知何谓天才的人,请看看米开朗其罗吧!”(罗曼·罗兰)。他终生未婚,生活简朴,象一部制造惊天作品的机器,把自己的一生都交给了他醉心的雕塑和绘画艺术。他在写给他弟弟的信中说:“我几乎没时间吃饭,我在极不舒服,极艰难的环境中生活;除了夜以继日的工作,我什么也不想。”这样辛苦地工作,结局肯定是可悲的,后来的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罗曼·罗兰的文笔征服了我,我在阅读中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为主人公所喜而喜,为主人公所恶而恶。特别是在尾声《死》那一章,当我读了米开朗其罗近乎绝望的诗句:“重伤风引起的哮喘,使我不能入眠/瞧瞧赐予我光荣的艺术/把我导向了怎样的结局/可怜的老朽,死亡若不快来救我,我就完了/疲劳已将我肢解、撕裂、击碎/死,就是我所等待的最后归宿。”倏然间,我感到莫名的惊惧和恐慌,忘记他是早已作古的外国人,而好像面对的是即将离世的至亲或好友,不知不觉中,双眼便模糊了。临终前,他留下遗言:将灵魂交给上帝,肉体留给尘土。三天后,他便从“可怕的暴风雨转入极其甜美的宁静(米开朗其罗《诗集》卷152)。”当时,我就觉得他是当着我的面走的,那情景是那么的真切,使我的心感到隐隐的痛。

书中有许多美仑美焕的插图,都是米开朗其罗的代表作,如《酒神巴库斯》、《哀悼基督》、《摩西》、《被缚的奴隶》、《大卫》等。我能收集到的,都收集来放在我的博客里,时时打开欣赏一番,特别是他用四年时间完成的《大卫》雕像和用近六年时间创作的罗马西斯廷教堂壁画《最后的审判》,每看一次,我的灵魂就如同受到一次伟大而庄严的洗礼,心感到无比的圣洁。

因为米开朗其罗,翡冷翠成了我心中的圣地,令我魂牵梦萦,无限向往。每当看到有关翡冷翠的文章,我总是迫不急待地一读为快,甚至想方设法据为已有,那怕是一篇缺乏感情色彩的资料性文字,我也感到欣慰、感到幸福。也许,这辈子我都没有机会走近她,但并不妨碍我逃离现实与之神交。许多次,于想像中孤身穿行于翡冷翠的大街小巷,踏着那些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仿佛穿越了时光的隧道,走进那波澜壮阔的古老岁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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