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士及一段公案的辨析

发布时间:2023-10-09 01:18:47

读书,搞不好会被书所害的;读同样一件事情,如果选择不到最佳的读本,也同样会影响到你对一件事情的判断。我喜欢读历代史料笔记,因为往往会从里面挖掘出闪闪发光的东西来,找到令人感兴趣的亮点。这时候,我会根据这个线索,去翻阅正史,其它资料,就会逐渐发现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更加全面的陈述出来。

可有时又很懒、或者正在急着写东西,查到后就急急的引用了,往往过了好久好久才突然明白,出了问题,被记录这些资料的作者很主观的给“耍”了。最早读到宇文士及的这段公案,是在一个宋代人庄绰写的一部史料笔记《鸡肋编》里,在其卷上中,他写道,李世民有一次在皇家花园里欣赏珍奇的树木,边欣赏边赞叹:“真是好树啊!”。这时候,跟在李世民后面的宇文士及也不由得赞叹起来。李世民马上就变了脸,严肃地说:“魏征经常劝我远离佞人,我一直不知道佞人是谁,现在我相信魏征的话了。”完了。当时我还把这则史料用在了我的一篇短文里,作为远离溜须拍马者的一个范例。

最近读隋唐的史料笔记突然发现,原来这个故事还有下文,不知为什么却被庄绰给腰斩了,他只取了上半截,这真是害死人了!唐代刘肃的《大唐新语》卷九、及刘餗《隋唐嘉话》卷上都记录了这件事的下文。宇文士及马上跪地叩首,然后说道:“朝廷里的群官,因为国家大事天天对你提意见,搞的你面红耳赤,经常垂头丧气,心情郁闷;现在只不过是在欣赏一棵树,我又恰巧在您的身边,我如果再不顺着你说几句话,你虽然贵为天子,又能够与何人一起分享这种快乐呢?”李世民听后频频点头,面色也和悦起来。

读到这儿我只想笑,李世民被他的大臣们折腾的简直成了神经病,不管什么事,好像听不到给他提意见的反而感到不正常了。这就是宇文士及的高明,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顺着皇帝所说,让他高兴高兴,缓解缓解压力,有什么不好呢,这简直是个高水平的心理学家嘛,那个朝廷重臣房玄龄也是这么做的呀。因此,我认为,宇文士及在这件事上无可指责,甚至做得非常好,不就是与皇帝一起赞美了一棵树吗,后人为什么非要抓住这件事不放呢?

带着这个问题,我继续翻阅新、旧《唐书》,唐书里也没有说他什么,他死后的规格还很高,死后“赠左卫大将军、凉州都督”并且还“陪葬昭陵”。上文中已经说明了,他与李世民的关系非常的密切,这次“赏玩嘉树”事件的原始版本,很可能是君臣之间开的一个玩笑,被当时管理起居注的官员记录下来了。史书并没有对这件事的本身作过多的议论,相反却是作为他遇事“机悟”的一个例证有赞美之义,那么问题究竟出在那儿呢?

反复对比读过新、旧《唐书》他的传记后,终于明白了后人为什么认为他“奸佞”了,问题应该出在传记后面的编撰史书的编辑们的评论“史臣曰”、“赞曰”上。早些的《旧唐书》中“史臣曰”、“赞曰”都说“士及通变紧密”,并且把他与同传记中的其他几个人一并称为“皆一时之称也”,明摆着是赞美之义,没问题。到了宋代欧阳修主编的《新唐书》,口味儿变了,也就是在这里出了问题。

在他的评论性文字“赞曰”中,去掉了“皆一时之称也”的赞美,相反,增加了对宇文士及很不利的评论。他这样写道:“太宗知士及之佞,为游言自解,亦不能斥;彼中才之主,求不惑于佞,难哉!”(我看的是无标点的古书,短句为自己所断,错误出见谅)。意思是说,李世民是知道宇文士及的奸佞的,却被他的狡辩蒙混过去,没有斥退他;那些只有中等智力的帝王,要想不被奸佞所迷惑,很困难呀。成见就是从这里流出的。因为《新唐书》的影响很大,宇文士及从此就被戴上了一个“奸佞”的帽子,这个欧阳修也是不懂幽默的,但这应该不是他这样书写的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是什么呢?他为什么这样书写呢?呵呵,先作为一个疑问放在这里吧,以后有兴趣的时候,在研究其中的此中真意。

08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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