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文人总有个不怕死的德性,在莽夫眼里,文人是那种无缚鸡之力的小生,其实,有的文人的胆子很肥实,连皇帝身边的女人都要觊觎一下,感情那是提着脑袋研磨赋诗的。当然,不是哪个皇帝佬儿都是把脑袋当夜壶使的“醋坛子”,这便有了惦念皇帝“小三”者的幸运与厄运之别了。
其实,琢磨皇帝“小三”者多矣,有暗度陈仓的,有霸王硬上弓的,这多是那些篡权、权重盖主者做的事儿,或者皇后嫔妃们与臣下“有一腿”的,但文人惦念皇帝的女人并留下笔墨的却不鲜见,做得最滋润的当属赵宋朝的宋祁宋子京先生了。
宋祁本是殿试时的状元,宋庠为探花,但章献太后认为弟不可以先兄,将宋庠定为状元,而置宋祁为第十名,时人称其兄弟俩为“大宋”、“小宋”。小宋曾被宋仁宗宣召入内,被侍侯御宴的宫女所见,试想,宋祁乃帅哥加才子,自然博得孤寂的宫女喜欢,说不定抛几个媚眼过去。一日,宋祁路过繁台街,被那个宫女看见,惊喜之际唤一声“小宋耶!”听到宫女的呼唤,青春年少的小宋不免动了相思,遂赋《鹧鸪天》词:“画毂雕鞍狭路逢,一声肠断绣帘中。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金作屋,玉为笼,车如流水马游龙。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虽然这首词里多半是唐诗人李商隐的句子,但被宋祁拿来借用也恰到妙处,但他知道,动动歪脑筋想想皇帝身边的女人尚还可以,若要动真格的,定是如同刘郎邂逅仙女那样难,丢官、脑袋搬家也未可知。合该宋祁艳福,此词流传禁中,仁宗知之,便做成人之美,宣见宋祁说:“蓬山不远。”便把那个宫女赐给了他。有时我想,这就是诗人之幸,也是官场人之幸,对于宋祁而言,若仁宗心底一个恶念闪过,他就结束了前程。
清朝的袁枚同样也是幸运儿。乾隆四年(公元1739年),24岁的袁枚参加科考,考题是《赋得因风想玉珂》,当时他刻画“想”字,写下了“声疑来禁院,人似隔天河”诗句。“不寝听金钥,因风想玉珂”诗句源于杜甫诗《春宿左省》,大意是杜甫值宿时无眠,仿佛听到了有人开宫门的锁钥声,风吹檐间铃铎,好象听到了百官骑马上朝的马铃响。然而,袁枚这个风流才子把杜甫的勤于政事的感受弄偏了,“声疑来禁院,人似隔天河”不免让人想到宫女的笑声从紫禁城传出来,可是城墙内外却似河汉相隔,似“蓬山远”的感觉。众考官以为“语涉不庄,将置之孙山。”多亏大司寇尹继善据理力争,才使其榜上有名。按说,在文字狱枝繁叶茂的康熙朝,袁枚躲开文字狱且在随园活的有滋有味,实乃幸运。
有幸运的,就会有倒霉的,谢政便是这样的倒霉蛋。明武宗朱厚照南巡,翰林学士谢政迎驾西江岸,误将皇帝女人乘的船当成御舟,跪迎报名,恰好一宫女开窗波水,对之浅笑嫣然。这一笑不打紧,把年少美貌的谢翰林惹火了,赋诗云:“天上果然花绝代,人间竟有笑因缘。”谢翰林想得美哉,似乎有效仿宋祁事,武宗何许人也?武宗就是一个文盲加武夫的人物,那容得手下人惦记自己的女人,怒将谢政这个倒霉蛋削籍遣归。
有些时候,想想可以,大抵不要将心思说出来,更不要写出来,不是每个人都能吃到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