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昂诗歌选读

陈子昂（661—702），字伯玉，梓州射洪（今四川）人。青少年时，轻财好施，慷慨任侠。成年后始发愤攻读，博览群书，同时关心国事，虽举进士，然政治抱负终不得施展。初唐诗文革新人物之一，有《陈伯玉集》传世。子昂颇具悲悯情怀，举凡宇宙沧桑、个体感悟，无不“挟”之笔端，并从心流出。在诗歌的表现方式上，朴素而直接，但以质胜又不乏意态跳跃。那首《登幽州台歌》就是小时空（幽州台）与大苍凉（命运感）的诗意图腾，与古希腊诗人荷马慨叹“万代如落叶”可谓殊途同归，同属人类永恒的悲歌。只因死亡虽不绝如缕而生存仍要继续，悲悯便成了自我辽阔的内在动因。诗人也因此诗的成功而不朽。另有一点值得注意，子昂在抒发“平生白云志”之余，更有“多谢忘机人”的禅意领悟与愉悦体验。本读共选陈子昂诗歌11首，前9首重新标题。

1、空色皆寂灭

空色皆寂灭，缘业定何成。

名教信纷藉，死生俱未停。

圣人秘元命，惧世乱其真。

如何嵩公辈，诙谲误时人。

2、玄天幽且默

玄天幽且默，群议曷嗤嗤。

圣人教犹在，世运久陵夷。

一绳将何系，忧醉不能持。

去去行采芝，勿为尘所欺。

3、朝发宜都渚

朝发宜都渚，浩然思故乡。

故乡不可见，路隔巫山阳。

巫山彩云没，高丘正微茫。

伫立望已久，涕落沾衣裳。

4、朝入云中郡

朝入云中郡，北望单于台。

胡秦何密迩，沙朔气雄哉。

藉藉天骄子，猖狂已复来。

塞垣无名将，亭堠空崔嵬。

咄嗟吾何叹，边人涂草莱。

5、华发旅边城

闻君东山意，宿昔紫芝荣。

沧洲今何在，华发旅边城。

还汉功既薄，逐胡策未行。

徒嗟白日暮，坐对黄云生。

桂枝芳欲晚，薏苡谤谁明。

无为空自老，含叹负生平。

6、平生白云志

平生白云志，早爱赤松游。

事亲恨未立，从宦此中州。

主人亦何问，旅客非悠悠。

方谒明天子，清宴奉良筹。

再取连城璧，三陟平津侯。

不然拂衣去，归从海上鸥。

宁随当代子，倾侧且沉浮。

7、多谢忘机人

皎皎白林秋，微微翠山静。

禅居感物变，独坐开轩屏。

风泉夜声杂，月露宵光冷。

多谢忘机人，尘忧未能整。

8、闻道白云居

闻道白云居，窈窕青莲宇。

岩泉万丈流，树石千年古。

林卧对轩窗，山阴满庭户。

方释尘事劳，从君袭兰杜。

9、平生倦游者

平生倦游者，观化久无穷。

复来登此国，临望与君同。

坐见秦兵垒，遥闻赵将雄。

武安君何在，长平事已空。

且歌玄云曲，御酒舞薰风。

勿使青衿子，嗟尔白头翁。

10、度荆门望楚

遥遥去巫峡，望望下章台。

巴国山川尽，荆门烟雾开。

城分苍野外，树断白云隈。

今日狂歌客，谁知入楚来！

11、登幽州台歌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