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父亲
穿一件黑色的粗布衫
从镜框里走出来
端坐在堂屋的木椅上
月光握一把老式的手电筒
照在他的脸上
打眼一看
多像我的兄弟

2中秋
啄破夜的硬壳
梦像一只孵出的小鸡
记忆踮着脚尖
摇摇晃晃地走过
故乡的吊桥
往事坐在河岸
搓洗着一片月光

3八月
蝉鸣焦躁不安
乌云搬运着雨季
花朵收起换季的衣衫
风沿着河堤
一头钻进黄昏
晚点的绿皮火车
载着沉甸甸的往事
一路向西

4黄昏
风从小树林里探出头来
河水淘洗着几声蛙鸣
炊烟像一根裤带面
几颗老牙
咬不断越扯越长的乡情
夕阳坐在山顶
等一个人

5兵马俑
他们披甲戴盔
泥捏的身子
像一件件精美的摆设
走不出低矮的战壕
压根就不知道
宋元明清
满腔热血死守着
一段往事

6空调
吹了一个夏天
一台老式的空调
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
风还在吹
吹得更凶的是一些人
一张嘴像一把唢呐
越吹越来劲

7处暑
雨这么一闹
阳光便收起往日的威风
秋老虎夹着尾巴
悄然溜走
核桃像一群爱看热闹的孩子
爬满故乡的枝头

8戏子
穿一件戏服
在牛皮鼓上蹦达了
一辈子
当过主角
也跑过龙套
自编自导
把生命演成一个悲剧

9初秋
雨自言自语
从黄昏叨叨到天亮
风手心手背
一片冰凉
梦像一群刚孵出的小鸡
安静地
躲在夜的翼下

10鹰
在青藏高原
我见过一只鹰
飞翔着
一双翅膀
比天空还大
一片片云朵
是抖落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