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早,我从赤亭古城所在地出发,在鄯善县城约上意静斋主人段根印先生,一同去一个叫迪坎儿的村庄。
迪坎儿由于其地处大海道的西出口,向东穿过莫贺延碛连通古玉门关(今瓜州小方盘城),自秦汉至唐宋,一直是内地通往西域的重要孔道;向南则是鄯善经罗布泊通往楼兰古国的通道,楼兰文明的突然消失以及处于罗布泊南岸的楼兰部落是如何迁徙到鄯善这方土地上的,一定与迪坎儿老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今天的人们将罗布泊野骆驼保护站修建在迪坎儿老村,最大的可能是为了出入罗布泊的方便。
能否这样去说,西域的历史有多古老,迪坎儿老村就有多古老。这个历史命题真假与否,需要那些考古学家去做大量的田野调查和史志堪舆,对于我来说是做不到的,只能妄作些许猜想。况我的本意却是为了能够身临其境,用心感受一下这个地处库木塔格西沿、存在了数千年的古老村庄的诸多谜团。
会上段先生,我们从沙漠公园门口出发,几乎是紧贴着库木塔格沙漠前行,段先生是书画名家,意在阅览库木塔格沙漠的险与俏,因此一路上都在为沙漠的广袤与险峻赞叹不已,一直唏嘘到迪坎儿老村。
正午时分,我们在迪坎儿老村边沿的野骆驼保护站门前停下车来,段先生以画家的眼光审视着库木塔格沙漠的沙峰与沙谷,而我却跑到一处沙丘上,狠狠地抓起两把细沙,向天扬去。
骄阳似火,风沙弥漫,古道蜿蜒。大海道淹没在沙海之中,迷迷茫茫,影影绰绰,仿佛已经承载不起那悠长的历史。而踩在我脚下的这片土地,正上演着沙进人退或者人进沙退的争斗,迪坎儿老村没有了想象中的繁华与热闹,倒在这风沙弥漫中多了几分没落。
我站在库木塔格沙漠的一隅,做着各种各样的猜想,昔日辉煌于世的楼兰文明,是淹没于战争的绞杀中,还是发自这大自然环境变化的挤兑?倘使确实如史家所言,楼兰文明史的湮灭是因为自然环境的恶劣变化,那消失的过程是几年、几十年还是几百年?这一湮灭的过程能给我们什么样的启示呢?
楼兰,谜一样的古国,迷失在罗布泊的南岸;迪坎儿,谜一样的村庄,虽承载了楼兰部落迁徙的脚步,却没有告诉我们迁徙的过程;库木塔格,谜一样的沙漠,也不能确切地告知世人它究竟来自何方?大海道,谜一样的丝绸古道,如今被那些往来穿行的车辆所碾压,既不告诉我它的曾经,也不告诉我它的未来。
一切都在沉默,一切都在变幻,一切都在迷茫。
当我把这些疑问拿去求教于段先生,他却面对着库木塔格沙漠,似答非答地说:“历史有时候就像高深莫测的老人,什么也不告诉你,但该发生的谁也挡不住;可有时候又像调皮的小男孩,一些发生过的事情还会重复发生。”
静意斋主人这像偈语一样的回答,不仅增添了我的迷茫,更让我多了几分惊惧。
从迪坎儿回来,我一直担心,害怕我生存的这片绿洲在某一天会因为水源枯竭而变成沙漠,我和我所在的部落不得已又走上了迁徙的路,像楼兰古国的臣民一样。
迪坎儿,谜一样的村庄,依旧谜在我心上。
(2012年8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