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一个城市,或者说一方地域,如果有一个可以算真名士的名医,便是这方人特别的有福气,便是这个城市有了淡定的资本。
中医院的康复理疗科人气总是旺得很,几间治疗室人满为患,8:30上班,7:00就很多患者去排队。后来将一层楼的半数房间扩展进来,再后来又将整层楼扩展进来,还是没有空隙,还是得排轮子。这里那里“张医生”“张医生”的叫喊此伏彼起。最近将隔壁的幼儿园征用起来了,张医生那里仍然没有断了人就诊。病人近的都是本城人,周边区市县慕名而来的一直呈上升趋势,远的来自外省。
可能因为暴雨不断加天热的关系,上上周真是倒霉得很。
星期二的早晨,刚放开了音乐要例行的轻锻炼一下身体,突然左边肩胛骨处莫名其妙的疼起来,脖子也转动不了,好像拧了筋。一上班,赶快去找张医生。病人很多,等了大约到10:00,终于有了床位。占好位,又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张医生治疗。“埋头看书之类的时间久了,颈椎已经出问题了。”张医生一边查摸病处一边说,然后让我放松,左边两下右边两下端扭脖子,左右两边举肘各提压一次,再自己双手抱头被从腋窝提反拉腰背一次。我听着关节咔咔响,可张医生说这响度根本不叫响。接下来就躺倒床上扎银针,并加上电震。半小时后有助手取出银针,拔火罐。
这番治疗后,脖子能动了,但是还是有点犟的感觉。隔天下午又去扎一次针,全好了。但是我想巩固一下,因为我知道几十年看书、写字的爱好真是伤害了颈椎。
可是第二天我就去了。张医生诊断了大家的病情开始一一扎针时我请他扎腰肌劳损,因为我这老毛病又让我很不舒服。
上周星期一,我又去了。这次他过来时我请他给我扎咽炎,因为我已经两天嗓子很疼,还有点痒痒的咳嗽,很不舒服了。“你不是颈椎出毛病了的嘛,咋个又扎咽炎哦?”“颈椎和腰椎都很舒服了,咽炎又受不了了。”我说。“哪个跟你说的我要扎咽炎哦。”他一边让我躺好姿势,一边说。“呵呵,我晓得你哪里都能扎。”我才不理他的玩笑呢。“扎脖子容易扎死人的哦”他一边扎,一边还不放过我。“呵呵,死在你手下做鬼都风流的嘛。”我才不嘴上输他呢。他给我脖子上扎几根,左手虎口扎一根,左脚虎口扎一根银针就去给别的人扎去了。助手没有见过扎咽炎的,追着他问电震夹在哪个位置,他说“我说要死人她都不怕,手上脚上都上。”助手依计而行,然后不时的过来查看,看我吞咽口水就紧张的嘱咐我小点动作。我感到很好笑,因为我动作已经小的不能再小了,即便这样,我自己也感觉得到针随着我的动作摇。
扎了半小时后我起来就走了,因为脖子上拔火罐实在也太丑了。去到诊室让张医生端脖子,张医生很忙,一屋子人候着,我便作罢。他却硬要我喝些泡中药,便一边在说其他病人事,一边开了几味。
本想接连去几次把我咽炎好好治治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加上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直到今天也没去。
听我在张医生那里这副德性,你肯定要以为我是张医生什么特殊关系人,比如老乡、同学什么的。这不奇怪。我刚去张医生那里治病时,我也以为那些在他面前撒娇的老太婆是它什么亲戚,那些跟他大开玩笑的美女些是他好朋友或者老同事,而那些大男人老男人都是他的相邻乡亲。
我是2000年来到这个城市上班时,经一个他同学介绍去他那里治病的。早几年生完孩子身体还很虚弱就因为前夫说着“为了你和儿子幸福”的甜蜜谎言天天在外打麻将而不得不抱着孩子上下楼落下了腰肌劳损的毛病。一次痛的不行做了按摩出来碰见老同学,他说他有个同学是中医院治疗这疾病的高手,我就去了。
张医生人有点胖,皮肤很黑,样子很像那个弥勒佛,不紧不慢的,说啥话都带点笑意。那会儿他还没什么助手,兀自给病人诊断病情,任治疗室这个那个“张医生我的停了”、“张医生快来给我扎嘛”的叫个不停,理都不理。好不容易给来就诊的人诊断完病情,开好疗方了,到病室一边轻飘飘的责备说“喊啥子嘛喊”,一边给病人取针、按摩、上火罐、告诉病人回家注意事项等等。有些病人弄的疼了,“哎哟,哎哟”直叫,他就说“有好痛哦,我那么轻的。”弄的病人哭笑不得。
轮到我扎针了,因为看到他扎别人就像往南瓜上插一样随便,我还以为真不很痛呢,一点准备也没有。没想到一针下去,痛的钻心,再扎几针,汗水就大颗小颗的掉落。“嗯~”“嗯~”,他扎一针,我闷哼一下减疼。“你咋痛神经这么敏感哦,从来没有扎过嗦!”我没力气解释,他又说“多扎几次就对了的”,欺负人。
“有啥办法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么多人都找他,应该不错哦。”当时我想。没想到他手艺真的那么好,扎完后左侧躺右侧躺的扳一下腰,弄的腰椎“咔嚓”“咔嚓”响几声,坐起来就感觉到一身轻松多了,腰也不疼了。“再来几次,你年纪轻轻的腰杆就不舒服啰!”完了他说,一幅他年纪大好多的样子,而且像个老熟人。
我按照他说的去了几次,每次痛的汗流浃背,虚脱无力,但腰病真的就好了。从那往后,只要劳累过度不舒服了,就去他那里扎一次针便没事了,扎针也真不觉得有多疼了。
张医生的医技有多精湛,只要去他那里一次,听病人口碑就知道了。但让我亲历、不得不十分佩服的是他一个月就治疗好了十分病重的母亲。
母亲一直有腿疼手麻的毛病,很多很多年了,她说是风湿,看过很多医生不见效,就凭了小时候娘家是做药材生意的自己研制偏方来治。
80岁那年的一天,她突然说很不舒服了,要我回去。我下班回去听她说是关节疼得浑身没劲,马上想到张医生。我连夜把她接回家来。晚上服侍她刚躺下,她突然半身没感觉了,心里有点发慌,让我给她按摩。我吓坏了,担心她突发什么疾病,要送她去医院。她不肯,非说就是风湿病严重了,让我多给她按摩一会儿。我只好给她按摩,同时准备好随时打120。
按摩着,按摩着,母亲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摸着母亲极瘦弱的身体,看到母亲好疲惫的睡态,我心疼极了,她不知已经有多少天没睡好觉了!从来就是这样的,每次生病她都自己扛,要实在扛不动了,才会告诉我们,好像不这样就给我们添了多少麻烦似的,任我怎么劝说也不听。
为了确保安全,我守了母亲一夜,只要她疼的呻吟一下,我就赶快给她按摩让她能睡觉。第二天一大早,我草草的给母亲做了些容易消化的早餐吃了,就把她背上车放好,带她去中医院等张医生。
那天母亲是张医生第一个病人。他问了些情况后让我给母亲做腿关节和腰椎CT。拿到结果一看,母亲既有严重的骨头坏死、增生,严重的骨质疏松,又有腰椎键盘严重突出、膨出!我的眼泪马上就下来了。“你母亲这种情况,恐怕要瘫痪了,你也不要太难过,尽力而为吧。”CT室一个中年医生看我伤心,劝慰说。很早以前母亲说风湿关节痛我就主张去医院检查,但是母亲一直不肯,认定很多医生告诉她的是年轻时下田劳动落下的风湿病。母亲喝这种药酒,擦那种药水,受了多少折磨!无端的经受了好多年的痛苦呀!要是我强势一点早让她做检查何至于呢?!
我一边流着泪,一边把母亲背到张医生的诊室:母亲这么大年纪了,这么严重的病,我不知道张医生有没有办法,但是除了让张医生想办法,我不知道哪里能够帮助到劳累一生的母亲!
张医生看了片,说没有别的办法,母亲年纪太大了,上仪器、按摩等治疗手段不敢用,只能通过吃药、敷药、针灸等看效果。从此,每天早晨8:30医院上班,我就把母亲送过去,中午再去接她回来;下午上班,又把她送过去治疗另一处关节,下班又去把她接回来。
这样,坚持了几天,母亲的症状有所减轻。看母亲体质不错,见效较快,张医生加上了放血疗法:用梅花针敲扎骨头坏死处。看见母亲瘦弱衰老的双臂死死的撑着床沿,疼的脸色苍白,汗水从发际冒出来,然后乌黑的血也冒出来,我心好疼好疼,眼泪又下来了。张医生连忙安慰我们说:“淤血出来新的骨头和肌肉才长的快,”然后处理好伤处,帮我扶母亲躺下休息。
就这样,经过张医生1个月的精心治疗,母亲恢复了健康,而且已经弯曲多年的手指居然又能伸的比较直了。快结束治疗、看见母亲一次比一次大变样的时候,张医生说:“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复杂的病人!年纪大,同时那么多种情况,又那么严重。”是啊,要不是张医生,我真的不知道到哪里去找谁救母亲,现在我说不出心中那份无以言表的感激。“也是你母亲自己身体素质好,没想到她年纪那么大了,药和手段一用上去,见效那么好。”见我又要哭了,张医生又说。“是的,我妈还好就是喜欢劳动。”我嘴上说,心里更加酸楚和心痛,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只好道声谢离开了医院。
母亲现在85岁高龄了,身体很健朗。我遵照张医生的叮嘱常给她买些补钙的食品和保健品,她的关节和腰椎也再没有疼痛过了。
从那以后,凡有朋友遇到类似的病痛,我也都推荐他们去找张医生。他们也没有不从张医生那里得到很好的治疗和康复的。
最近哈尔冰医科大学病人杀死即将读博医生的案子因为审判又成热门话题,很多人为罪犯剥夺年轻大有前途的才子的生命愤恨难平,让人感到很可悲。罪犯犯法理当受到法律的严惩,但是那一屋子医生是不是完全就没有责任?他们是不是坐在医院诊断室就是合格的医生?
真的很让人怀疑。近些年,可能人人都有切身的感受,除了收红包、乱开药等潜规则盛行外,医生,尤其让人心痛的是很多年轻的医生,他们工作时聊天、接电话、与同事东拉西扯、对咨询的病人(尤其是衣着看起来较穷的)正眼也不瞧一眼随意打发,等等等等没有职业道德、无视别人病痛和生命的现象比比皆是。这些年轻人在假话空话废话环境里浸淫长大,深知等级阶层之理,深谙功名利禄之道,与取有方,舍得有数,唯独忘记了做人的基本准则,更视入职时神圣的宣誓如儿戏。
“准许我进入医业时:
我郑重地保证自己要奉献一切为人类服务。
我将要给我的师长应有的崇敬及感戴;
我将要凭我的良心和尊严从事医业;
病人的健康应为我的首要的顾念:
我将要尊重所寄托给我的秘密;
我将要尽我的力量维护医业的荣誉和高尚的传统;
我的同业应视为我的手足;
我将不容许有任何宗教,国籍,种族,政见或地位的考虑
介於我的职责和病人间;
我将要尽可能地维护人的生命,自从受胎时起;
即使在威胁之下,我将不运用我的医学知识去违反人道。
我郑重地,自主地并且以我的人格宣誓以上的约定。”
多么神圣的誓言!多么崇高的承诺!
世间3600行,只有医生要宣誓入职!医生,人生命的守护神,如此神圣的职业,多么高尚的情操才能胜任!所以,一个人学到术、掌握技以后,要宣立这样的誓言才能入职。
可是,“我将要凭我的良心和尊严从事医业;”“病人的健康应为我的首要的顾念:”“我将不容许有任何宗教,国籍,种族,政见或地位的考虑介於我的职责和病人间”,在当今的中国,有几个医生做得到呢?有几个医生还在践行着?
既不能承担使命,只将其当做谋生的手段、发财的佳途,学历再高,技术再好,也只如修锁的工匠、操刀的屠户罢了,哪里配得上性命相托的“医生”称呼!
所以,如张医生们,可以在被难缠的病人惹急了时骂病人,可以强迫病人吃药,可以偏不给病人开他点名要的药病人也不恼,因为他的骂也罢斥也好,都带着对病人的慈爱,对病人完全的负责!他的技术精湛固然能帮助病人解除病痛,他的满心慈悲和可托付性命的态度才是救病人于苦海的画舫仙舟!
同一个世界,同一片蓝天。人人为金钱权势追逐奔忙,个个为快富早贵竭虑殚精,只有医生张启良这样的极少数坚守着真名士风范,用人格守护着一方人的生命安全和健康。
我以为,正是有了医生张启良这样的真名士的存在,一个城市才免于沦落的浩劫,这个城市人才有些淡定的资本。
我们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