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收留一些被时光抛弃的旧物,哪怕它们早已失去了价值,也愿意给它们一个小小的角落,偶尔在忽而想起的瞬间,抹去厚厚的灰尘,还原它们原来的样子。
多情的人,总能够轻易的捕捉到生活的只言片语,因为他们深知,世事沧桑变化,没有多少故事,是可以值得一辈子铭心不忘的。今天才在相见的路口问候,黄昏又将在一盏怎样的灯下,和有情人说一些衷心的话语。
许多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往往就失去了它应有的价值,没有谁能够拒绝一座千年古城的风霜,亦不会有人把刹那的微笑酝酿成不舍得放下的幸福。
总是在失去和得到的瞬间,生命一下子开出了不一样的色彩。似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明明就在天涯海角,却感觉触手可及。
许多时候,我们总是习惯借着一段优雅的故事疗伤,以为每个人都能懂的一颗心,滚烫的坚持是为了圆一份缘。可是忘记了,缘来缘去本就是难以琢磨的玄机。
你以为一个人来了,实者已在离开的路口抉择;你以为不过是短暂的相见,却留下了纠缠不清的孽缘。
人也好,物也罢,没有谁能逃过时间的痕迹。前一秒刚过,后一秒再看已是过去,只不过打了个盹儿,人间遗憾,却充实了一个人干瘪的躯体。历经风霜,脸颊上的皱纹越来越多,内心世界越来越丰满。
你可以坐在阳光下,看着来来往往的青年男女,牵着手诉说爱你的誓言,你知道他们大概的结局,可你断然不会嘲笑他们的单纯。那是一个人最美好的青春年华,没有那么多的利益纠葛,亦不必为了一日三餐的温饱,把简单的梦想埋在柴米油盐的生活中。
我打开随意搁在架上的包装盒,里面装着零散的小物件,有路边捡来的小石子,有不知何时购买的手链,有皱了边的小纸条,还有一张刚来这座城市谋生时,第一次去远方留下的火车票。
零零碎碎的玩意,更多的是不知出处的小东西,那是不知缘何留着,现在看来却分外珍贵。
我小时候,有一个大大的木质的箱子,里面装满了大大小小的宝贝,被母亲当做垃圾,兑换给了前来收旧物的行脚商人,换取了锅瓦瓢盆,还暗暗怨恨了母亲很长一段时间。
现如今,却没有那样执着了。
有一段时间,在老家闲居,邻居家的小孩来家里玩,遇到我整理旧物,看见一个小玩偶,她喜欢的不得了,我二话不说就送给了她,哪怕我知道,这个玩偶大有来头。
那是我还在丽江求学的时候,帮同班级的女生搬宿舍,刚好在一张已经收拾东西离开的床上发现的。可爱的模样,加上它又不占空间,便一路爬山涉水,从丽江走到了我的窗前。
我记得,它应该是挂在窗前的,对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梯田,偶尔立在那儿看风景,还时不时玩弄它。可能我离家的日子,母亲嫌它碍眼,便把它扯下来,丢进了杂货箱里。
我以前的性格,肯定是要和她争一下高低,断然是不会那么轻易给她的。可是,现在却能痛快的割爱了。
这不禁让我诧异,我既已变了那么多。也让我彻底明白了,年龄的增长是必然的,是不用花费任何心思的,可一个人的成长却是需要某契机。它让你一下子,从一个幼稚的孩子,变成了勇于坦诚的人。
曾经遥不可及的日子,成了遥远的回不去的时光。唯有一颗心,能够自如的选择,到底要怎样走下去,方才不辜负这仅有的一生。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只要那么静静的一坐,周围的一切,都顿时变得韵味十足,只要不是虚度光阴,一个人活得久了,生命本身就成了一本永远写不完的书。
人们之所以喜欢古城,不是因为它能够给予一个人多少美的感受,而是透过那些旧物,我们能够清晰的明白人生的短暂。时光匆匆,每一个打你身旁走过的人,都值得用心去对待。你很少能在尊严朴素的古城里,看见南来北往的游客,扯开嗓门大声呼叫,因为那是对历史和光阴的亵渎。
现如今,又有多少人能够守得住内心深处的一份安静和祥和。
我们走得太快,太急,太忙,恨不得把自己分成几份,好让所有的事情都利益最大化。
木心先生的短诗《从前慢》的爆红,不正是证明着我们内心深处依然渴望的是一份简单的幸福。可是,想要在尘世无处不在的大染缸中,保留一份独有的坚持,却成了一种奢侈。
我写在纸上的文字,今夜熬成了一段优雅的过往,也许有一些伤心的往事,也许有一个人,也许什么都没有。我只是坐在时光栅栏外,看岁月的行客,来来往往,你是一个你,我也是一个我。缘来则聚,缘去则散,诸事种种,又怎能逃得过宿命的轨道,向着没有规划的方向前行。
只要在落魄的时候,记得远方还有一场梦;只要在欢喜的瞬间,告诉自己一切还没能所愿。生活,就会在繁琐的日子里,开出一朵能够压住忧郁的花儿。
你看,它们迎风摇曳的姿态,好美!
如若可以,我愿留守住一方小小的院子,种下一些往事,收留一些过往,于遥远的故里,波浪不惊的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