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台那棵皂角树

发布时间:2022-03-03 03:13:31

编辑荐:蓦然回首,眼前那棵古老的皂角树早已不见了踪影,但我依然能闻到它吐露的清香,因为我心中永远长着那棵神奇的皂角树!

光荫如梭,转眼间在外工作的我已届花甲之年。虽暮年而童心犹存,时不时的总还想着家乡"庙台"上的那棵已经逝去的皂角树。

家乡的村落地处关中西部渭北台塬的边沿。昔日村庄的街道是顺着由北向南的深沟延至台塬的沟口,然后向东西两边扩展,形成一个"人"字形的架构。全村四、五十户人家依崖凿窑而居。在"人"字形的正下方,形成一个大豁口空地,自然便成了村落的中心所在,儿时人称"庙台"。

"庙台",因有庙宇而得名,足有二亩地那么大。沟口正南紧临沟边的地方便是青砖兽脊、庄重肃穆的"五圣庙",供奉着马王爷、牛王爷、山神爷、药王爷、土地爷泥台彩绘塑身。它北向独耸,气宇昂然。其右前方的土崖下是三间瓦房,内有石磨、弹花机;房后的三孔土窑依次是碾盘窑、饲养室和村上的仓库。而其左前方紧挨庙门便是一汪涝池,全村的水集聚于此,成为队上饲养耕牛理想的饮水池。而最神奇的当属庙后西南角的那棵皂角树。

皂角树,也叫皂荚树,属蔷薇目斗科,落叶乔木或小乔木;其叶为羽状,五、六月开花,果实呈豆荚,十月果熟;其种子长圆形,也有椭圆形;在平原、山谷及丘陵地带很常见。

说起这棵皂角树,它北距庙宇约三、四米,独悬于沟边处;树身粗壮,两人才能合围住;主杆两米处分杈,呈"丫"字形向上伸展,树高远超庙脊,树冠覆盖过半个庙宇。

往昔曾去探究,到底这树龄有多大?年已古稀的爷爷告诉我,自他记事起,那皂角树已有碗口那么粗了,听说是当年建庙时所栽,用以护佑圣庙。根据"五圣庙"始建于清光绪十二年(公元1886年)推算,这树龄至少已有百年之久。

儿时,"庙台"这块场地便是发小们童年的乐土,而那棵皂角树也在一片欢乐声中陪伴我们成长。

最忆树下童乐场。每当三伏天,烈日炎炎苦暑难耐之时,这皂角树下便是理想的避署地。

午饭时,发小们端着饭碗聚于树荫下,享受着微风习习的凉爽,目染着塬下葱笼的景色,还有那知了的叫声不绝于耳,不禁使人心旷神怡;然后挑起长长的面条个够……伸伸懒腰,打个饱嗝,惬意舒畅!

午饭后,发小们或绕树捉述藏,或上树摘皂荚、拨皂刺,或围着老玩童万良哥戏耍、丢方,更有那胆大点的光着屁股,跳入涝池野泳击水戏闹……看,池水清绿,浪花飞浅;听,蝉鸣鸟叫,童声乐道;好一幅童真欢乐图!

晚饭后,仰望天空月明星稀,腑看塬下灯火璀璨;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悠闲的坐在老树下小憩谝闲话,当然少不了一群发小围着"书匠"哥听故事,月夜里不时传来呵呵的笑声……

皂角树,自难忘。童年趣玩树荫下,心底总萌好奇芽。为啥河水向东流?为啥火车没有方向盘?为何西山有晚霞?为何石头不发芽?……老树挠头笑不语,摧我上学求解答。

皂角树,陪读忙。鸡儿鸣,繁星亮,花季少年忙起床,月下老树立坡旁,目送远去读书郎。夕阳下,落日辉,坡头老树把手挥,俨然智者心不累,急盼学子把家归。

不思量,少已壮。学业满,去闯荡,娘送我倚老树旁。回首再别母慈祥,老树老娘泪两行。

怎能忘,老树昔年遇劫伤,饱经沧桑老亦壮。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因为兴修宝鸡峡引渭工程,刷修水渠护坡伤及到"庙台"南的坡口,如果按预先的刷坡线,那皂角树要挖掉,圣庙也悬于坡边一米处。工程开挖后在村民的强烈要求下被叫停,随后紧贴皂角树南一米重新划线刷修。但先前的开挖已使老树周边失去了一米多深的封土。看着它那粗糙的表皮纹路,蜿蜒的根须,碗口粗的树根被截断裸露在外,无不使人心寒。然而,劫后余生的它独悬于崖边,依旧保持着风骨裸露的气质,枝叶繁茂,盛似流年。

初春,它冒着料峭的春寒,抖擞精神,依偎着春日暖阳,徐徐冒出冬藏的春芽,吐芳献瑞。

盛夏,它头顶烈日,绿叶素妆,撑起一把绿色的大伞,造就了一个难得的天然避暑地。

爽秋,它枝头垂荚,硕果累累,沐浴在绵绵秋雨里,为人们献上纯天然的药材及洗护用品。

隆冬,它抖落残叶,挺直腰杆,默默的矗立在风严寒里,为迎接春天的到来集聚能量。

日过一日,年复一年,那棵皂角树就象不知疲倦的卫士一样陪伴在圣庙旁,共同守护着村庄的南大门。

记得那是一九九六年的暑假,妻和九岁的儿子回乡去看望老人。乘车到常兴火站,然后步行到塬下,她们没有走大坡,而是抬着大西瓜抄近道走上了坡度较徒的小坡,那是我年少上学常走的路。时值正午,不常爬坡的娘儿俩走走歇歇,终于汗流浃背的爬到了坡头的皂角树下。树荫下凉风习习,眼宽景美;儿子兴奋的不亦乐乎,他突发奇想,傻傻的说:"妈,让爸爸把房盖在这多好"!妻抿嘴笑了。事后妻风趣的告诉我,我也觉得好笑,可回头又一想,毕竟塬高风头高,小儿也知道。哈哈,童心童真童趣妙!

随着时代的变迁,经济好转的村民整体北迁,告别了依崖而居的原始村落,只有"庙台"上那座老庙和那棵老皂角树仍留在原处,还有那早已干涸的涝池。昔日的喧闹不再,"庙台"更显寂寥。幸好老树老庙相互陪伴,它俩这才不显孤单。偶有善男信女,虔诚跪于庙堂,顶礼膜拜,百年老庙香火仍旺。流年岁月,偶尔回乡的我,曾扶老母去烧香,曾拥老树把话拉……虽然游子身在外,乡土乡韵情未了!

光荫荏苒,虽然伤残的皂角树依然乐观向上,显示着其强大的生命力和大自然的伟大神奇。但还是遭遇了灭顶之灾。

上世纪未,宝鸡峡二次整修护坡,工程标线北移,这次老庙老树再劫难逃。众目睽睽之下,老庙被拆了,老皂角树也不屈的倒了,诺大的"庙台"渐渐变成了一片旷野。

越明年,崇尚"神佑万民五谷丰"的乡亲,在新村南与庙台正北的地方,又重建了庙宇,谓"三佛六圣宫",庙西亦栽了一棵胳膊粗的皂角树,以表对那稞老皂角树不舍的情怀。

近年每每回乡,但凡有空,总要去已是田野的"庙台"转转。因为那里珍藏着抹不去的乡愁。伫立沟边,舒目南望,秦岭巍峨苍翠,塬下阡陌交通、遍地绿野。任凭野风撩起我的衣襟,情不自禁又重拾起儿时的记忆,那清纯的童真、欢乐的童趣历历在目……

蓦然回首,眼前那棵古老的皂角树早已不见了踪影,但我依然能闻到它吐露的清香,因为我心中永远长着那棵神奇的皂角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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