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在朋友圈发了一张他小时候的照片,旁边有一位老人。爷爷在我不记事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我并不知道爷爷的模样,一度以为照片里的老人就是爷爷,后来偶然间跟妈妈谈到才知道并不是。而对于奶奶,我的印象还挺深的,毕竟七岁之前,一直都是她在照顾我。
这样算来,奶奶去世已经13年了,我试着回忆起同她的点点滴滴,突然发现人的记忆竟是这样短暂,很多都已记不太清了,莫名的,就很难过。我想记下来,把我能想到的都记下来,因为我害怕,害怕自己在时光荏苒、日月如梭中忘记了她。忘记她的容貌,忘记她的性格,忘记她对于我的疼爱,忘记我们一起经历过的快乐,忘记我每次不听话时她的无可奈何。
小时候,我不爱上学,死活不愿去学校,她就陪读。每天我在教室里上课,她就在教室外面等着我,直到我放学。慢慢的,我依赖她,只要她不陪读我就不去上学,有时,她会在中途偷偷走掉,看不到她,我也就安静了许多。有时她也会很生气,无奈之下打我一顿,硬把我丢在学校。她教育的方法或许不对,但我就是这样开始接受教育的。
小时候,我似乎无所畏惧,不知天高地厚。一次,我在老家平房上面玩儿,奶奶以为我不在家,便把家里的门从外面锁上出去了,当我意识到自己被锁在院子里之后,“初生牛犊不怕虎”似的从老家平房上跳了下去,奶奶闻讯后吓得不行,腿脚发软地跑了回来,问我哪里受伤了,有没有不舒服。可能是小孩子的骨头比较软吧,并没有什么大碍,但着实吓到了奶奶,她就抱着我在院子里哭,我第一次见奶奶哭得那样厉害,但那也是最后一次见她哭了。
小时候,我比较调皮捣蛋,每一次闯了祸,她表面会惩罚我、数落我,但依旧还是会心疼。一次,我跟哥哥一起出去玩,看到别人家门口的枣树结得枣子特别多,我便嘴馋了,怂恿哥哥去给我摘,他不敢,于是,我就自己爬上去,偷偷摘了一大把。可谁知刚从树上下来,便被那家主人逮个正着,哥哥伺机逃走,那家主人便带着我去找奶奶理论。
其实,农村里的相邻是很友好的,那家主人找奶奶理论倒不是因为枣子被偷摘,而是因为看到我一个女孩子爬这么高的树,真的太危险了,非得让奶奶教育我,于是我便被罚不能吃晚饭了。但是我依旧清晰地记得,虽然过了饭点儿,奶奶并没有真的饿着我,她留了饭给我,还哄我说:“囡囡,以后想吃枣儿了,给奶奶说,不能偷人家的,树那么高,自己受伤了咋办?”我听了,觉得开心极了。
后来,奶奶得了冠心病,那年我6岁,只知道她生病了,但并不知道这病什么时候才能好,还是依旧不懂事,依旧惹她生气。有时候,姑姑会带她去医院看病,而我就住在大伯家,有时候,她会好多天都不回来,我也就好多天都见不到她。我不敢明目张胆地哭,而是在晚上,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那是我第一次体验到与她分别的难过。哪怕只是短暂的分开,我也会想奶奶会不会像别的生病的人一样死掉,那是一个孩子第一次这么畏惧死亡,前所未有的害怕。
再后来,奶奶的病严重了,爸爸妈妈回来了,但我依旧不知道他们实际上也带来了一种“暗号”,那就是奶奶快要离开了。奶奶是凌晨去世的,她去世前的一个晚上,我依旧想要跟她一起睡,像往常一样。可是我刚躺下不久,她就对我说:“囡囡,今天跟你妈睡吧,别跟我睡了。”
我虽然不愿意,最后还是被妈妈带走了。第二天早上,奶奶走了,走得很安详。后来,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奶奶那天晚上有预感,预感自己要离开了?但是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心里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没有跟她说……
奶奶就这样丢下了我,她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几乎每天都做梦,梦到奶奶回来了,梦到她对我笑,梦到她还在给我做饭吃……每次都是哭着醒来,眼睛红肿,妈妈看到我这样也很难过,她对我说,奶奶其实并没有离开我们,她只是在一个我们看不到的地方看着你,守护着你。七岁的我相信了,我相信,奶奶真的在守护着我。
现在,很多回忆都淡了,只是依旧清晰地记得奶奶的样子,偶尔还会梦到她。妈妈有时还会问我有没有梦到奶奶,我都说没有,因为不想让她担心了。有时候,放学回家,同学会给自己的奶奶买一些吃的东西和衣服,我就觉得好羡慕,因为他们还有一个随时牵挂着他们的奶奶,而我,却永远都没有了。
奶奶,你能感觉得到吗?囡囡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