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驾驶的士行驶在滨江大道上。
八时二十分,的士在下南门停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老人拎着大包小包下了车。一股刺骨的寒风裹着雪花从车门灌了进来,胡安打了一个寒噤。
他赶紧关紧车门,一踩油门,的士又前进了。这时,他的手机骤然响起,传来菊花那磕着牙齿的颤音:“老公,你在哪里呀?雪压得房子咯吱咯吱地叫,北风吼得俺心里发慌,你快些回来吧!”胡安赶紧安慰菊花说:“别怕别怕,我马上回家!”
他和妻子是进城务工的农民。为节省开支,就租了郊区菜农王大伯两间简陋的平房,作为栖身之所。没想到竟会遇上这样大的雪灾,一下十几天,瓦面上积了一尺多厚的冰雪,万一小屋被压垮,那菊花和豆豆……他不敢再往下想了,猛一打方向盘,向家的方向驶去。
胡安瞥了一眼窗外,整个世界一片银装素裹,狂风夹带着大雪打得行人睁不开眼,街上不时有人摔倒。街树和高压电线被寒风刮得呜呜直叫。
这时,他发现一妇女戳在车前冲他直招手,便来了个急刹车。那妇女冷得缩成一团,嘴唇也冻紫了,蓬乱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车窗玻璃上,急切地说:“师傅,行行好吧,俺……俺要生产了,求您送俺上医院,我等了好久也没等到车。”胡安本想拒绝,但看到那女人痛苦扭曲的脸和高高隆起的肚子,心一下又软了下来。他急忙打开车门,再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上车,叫她靠着坐椅后背休息。
看着孕妇痛苦的样子,胡安心里莫名地动了一下,问:“大嫂,您都临产了,您丈夫咋不在身边照顾您呃?”
孕妇有气无力地呻吟:“唉,只怪自己找了个当兵的咧。”原来孕妇的丈夫是某部通讯营的一位连长,此时此刻,他正带领部队在湖南郴州抢修被冰雪摧毁的线路。
到得人民医院门口,孕妇额头上已经涌出了豆大的汗珠,浑身痉挛,下身已被血水浸透,人已昏迷过去。胡安来不及多想,抱起孕妇径直朝急诊室奔去。
戴眼镜的大夫当即给孕妇做了检查。孕妇胎位不正,正在大出血,如不及时做剖腹手术,母子都会有生命危险。“眼镜大夫”填好手术单,递给胡安:“签字吧。”
胡安先是一愣,但马上缓过神来,接过了手术单。
正在这时,胡安的手机又响了,菊花哭着嗓子在电话里喊:“老公,你咋还没回家?你不要俺和豆豆了啊?”
“菊花,真对不起,咱刚才在回家的路上遇上了一位临产的军嫂。她丈夫正带领部队在郴州抢修被冰雪摧毁的线路,不能回家照顾她。”胡安知道菊花心软,“现在,咱正在送她去医院的路上,你看咋办咧?”
菊花一下软了下来:“那你就送她去医院呗。”
当孕妇从麻醉中苏醒过来,见到守在身旁的胡安,双目不禁湿润了,断断续续地说:“师傅,感谢……感谢您救了我们母子的命呀!”
身边的医护人员从他们的对话中,发现胡安不是孕妇的丈夫,大家既感动又惊讶。
这时,孕妇提包里的手机响了。胡安掏出手机,一摁接收键,立时传来一个既急切又洪亮的男声:“叶玲!你现在情况怎么样啊?”
“您是王连长吧?”胡安乐哈哈地说,“报告您一个特好的消息,您太太为您生下了一个带把的胖娃子!母子平安,您放心吧!”
那头半晌才说:“好啊好啊!”随后又问:“您是谁?”
“我是您不认识的一位的哥。”胡安和孕妇交换了个眼色,“王连长,您太太要我转告您:在这冰天雪地里爬杆攀铁塔,可千万要注意安全啊!”
清晨,胡安开着的士迎着飞雪,急着往家里飞。他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他不知道菊花和豆豆现在怎么样了?
隔老远,他发现小屋上有几个晃动的人影。走近一看,原来是村支书陈二叔领着几位小伙,架着长梯,正在帮他清除瓦面上的积雪。
跨进家门,菊花和豆豆围坐在炭火旁,小脸烤得红扑扑的。菊花闪动着泪花说:“陈二叔听说你昨晚为照顾军嫂没回家,一大早就领着大伙来了,帮助咱们家清除屋上的积雪咧。黄大妈送来了木炭,邓二婶送来了糍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