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筐筐桑葚,紫红紫红的,紫的几乎变成了黑色。桑葚闪着紫色的光泽,鲜嫩鲜嫩的,筐子被染成了紫色的了。
品尝着一粒桑葚,酸酸的,甜甜的,酸酸甜甜的。我又想起了远方姥姥家的桑葚树。一棵高大的桑葚树,巨大的树冠,浓密的枝叶。
在那个安静的后院子,曾经有一个女孩经常仰着头看着树,想着树上甜甜的桑葚,期望看见满树的桑葚,等着有一天吃到桑葚,吃到甜甜的桑葚,想着自己的嘴巴变成紫色的,自己的牙齿变成紫色的,自己的小脸也染成紫色的。
那个遥远而又熟悉的院子消失了,那个巨大的桑葚树消失了,姥姥、爷爷熟悉的身影也消失了,还有后院前的阁楼也消失了,高大的阁楼,精致的木雕窗户,曾经多少次看见舅舅上阁楼,我曾经多少次想上去看看,可每次却只是默默地站在下面,看着舅舅取完东西又出来,那时不善言语的我,只经常看着阁楼,想着里面的神秘,里面是黑还是亮的,阁楼里面的东西……
院中我曾经多少次欢快地走过的青石板小路也消失了,还有院子靠近墙根的下水道,我曾经常常呆在下水道旁边听着水流走的声音,那下面清脆的水声,一直连绵不断,这一切都消失了。变得像一幅幅古老的画卷一样展现在远方。模模糊糊,但又清清楚楚,似乎那儿的一切都存在着,那儿的一切都在继续着,安静的院子,我熟悉的身影,院中还有我熟悉的话语不时传来。
姥姥的院子外面有一个长长的走廊,两边都是墙,我曾经多少次用自己的小手摸着墙,慢悠悠地走回家,墙上曾经留下我多少小小的手印,冬天那长长的走廊上曾经留下我多少小小的脚印,我的脚印都是顺着墙根的,这样别人就不会踩着我的脚印,我的脚印可以一直留着,每一个回家的人都知道我曾经走过,还有一个原因,我是怕厚厚的积雪将我滑到,扶着墙就不会摔个屁股蹲坐在地上了。
姥姥家大大黑黑的木门上有许多的圆圆门钉,也时黑黑的,我曾经常常踮着脚,用自己的小手摸着门钉的圆滑和冰冷。门上有一个铁门栓,环儿圆圆的,我曾经点着脚尖也够不着门闩,曾经多么希望能像大人一样摇着门闩让姥姥开门。
木门的旁边有一个材房,也就是一个简易的房子。每年的冬天,大雪下着,院子安静而又寒冷,材房的前面总是接许多的冰冷柱子,闪着银色的光,很漂亮,好似材房梳着银色、明亮的刘海一样,那时我曾经想让自己也有材房一样的美丽的刘海,闪着明晃晃的光泽。冰冷柱子粗的有细的,我总是端着凳子或者是让姥爷将长长的冰棱柱子给我取下来。用手拿着,那时候自己好像不知道寒冷,记得自己曾经偷偷地吃过冰凉的冰冷柱子,像夏天吃冰棍一样,可冰冷柱子没有冰棍甜甜的味道。
姥姥家离我们家很远,只有过年的时候,母亲和父亲才有时间过去。每年去姥姥家总是在冬天,天气寒冷,可我却觉得是最温暖事情。姥姥对我慈祥地笑着,亲着我的笑脸,紧紧地抱着我,因为过去了一年,姥姥的牵挂和思念也积攒了整整一年。
姥姥的屋子套着一个套间房子,过年时,里面的套间的床上去放的是各种各样馅的包子,有大肉的、韭菜的、地软的、豆沙的,酸菜的,还有一筐一筐的白白大大的蒸馍,我曾经时常一个人待在包子堆中间,用自己的小手抠开一个个小口,看着里面的馅,找着自己喜欢吃的包子。
但最多的时候,我就是待在安静的后院,常常抬头看着满是褐色的枝条的巨大的桑树,想着上面接满桑葚的样子,想着桑葚甜甜酸酸的味道,有时候自己都能流出口水来。可每年的春天我却只能在家里,想着远方姥姥家的巨大绿色的桑葚树,想着满树紫色的桑葚,想着母亲曾经告诉我的,小姨他们拽着床单,接着上面打下来的紫色的桑葚,桑葚像雨一样落下来,在床单上印上桑葚美丽的样子,酸甜的紫色的汁。曾经想着姥姥家的床单都比我要幸福多了,可以那样的跟桑葚树亲近,可以品尝桑葚的甜甜的味道。
那年春天,姥姥生病了,我看见了绿色的桑葚树,可上面还没来接桑葚,只是一树的浓绿,我曾经久久地站在树下,希望树上的桑椹长快一点儿。可几天后我随母亲回家时,桑葚树还是绿色的,我怎们也看不见桑葚的影子。我记得那年的春天我很高兴,因为我看见了桑葚美丽的绿色,桑树想穿件绿色的大裙子一样的美丽,我在想着如果树上结满紫色的桑葚,那桑树应该是更加的美丽了,像一位美丽的少女。
我曾经想着有一天我会在五月份来姥姥家,会看见满树紫色的桑葚,吃上甜甜的桑葚,可每年的五月,我都在教室里,美丽的桑树却在远方姥姥家的院子里,虽然这样我却都能感觉到它酸甜的味道,它的美丽的颜色。
多想回到那个熟悉的院子,安安静静、熟悉着、亲切着,像小的时候一样笑着。有时候记忆真好,可以让你重温往日的温暖,让曾经消失的东西重新回到你的心里,你的面前,虽然朦朦胧胧,可它会让你觉得又拥有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