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把行道树上的桂花瓣洒落了一地,那种幽幽的香味浓了,又淡了;机关宿舍院子里的那棵柿子树上的柿子在枝头上由青涩转桔红,由坚硬变柔软。日子就在时光的漫不经心中,不动声色地把葳蕤的繁盛转到凋零。季节从年头走到年尾,仿佛就是一瞬间,枝头上的一片片叶儿,在冬天来临前纷纷落下,留下的像是满地的叹息。
流年转瞬,时光已老。惘顾左右、留在心头的,都是些弥留在时光深处细小的无奈与落寞,带来的是一种从心底泛出的苍凉。季节轮回间的种种过往,如千丝万缕解不开的扣。我们每天忙忙碌碌着一些不着边际的那些所谓的忙碌,日子便在指缝中流水般淌过,而尘世间那些与我们擦肩而过的一些故事和感动,有时却常常萦绕心怀,令人一咏三叹。
在一个岑静的雨夜,倚在椅上,放上一段舒缓的音乐,读龙应台的《两本存折》,其中有一段话:在人的生命中,有两本存折,一个存折里,数字一直在增加;另一个存折里,数字一直在减少。数字一直在增加的存折,是自己的,叫“金钱”;数字一直在减少的那一本,是别人给的,叫“时间”。
重阳节回家去看望父亲,因为有一段时间没回去了,觉得父亲又老了许多,惊觉之下,发现其实暮年已开始迫近身边亲人,而自己也亦步亦趋地进入了中年的行列了,心下便有了一份唏嘘和惶惑。我们总以为自己的时日尚多,而现实却残酷。在长假期间,曾和朋友一起去了趟武夷山,看望了很久未曾谋面的同学。那些当年或风华正茂,或婀娜小巧的同学,如今一个个的身材都膨胀成了啤酒桶,原来精致的五官也被岁月模糊成苍老。那些陌上曾有的明艳芬芳花朵,似年少时的青春模样已然远去,时光之手用刀片将岁月雕刻的如此逼仄。菁菁年华仿佛还在昨天,而成长又似乎是一瞬间的事。这一切,多像这个季节的桂花,缄结成团的米黄色的小花,淡淡的清香若有似无,秋雨一来,也就一瞬,就零落成泥。都说最晚的开花,最早落,就似青春又美又短暂。而岁月,倏忽间,已逼近年尾。
在这个容易怀旧的时光中,每个人,都想把曾经的记忆用张开怀抱拥抱,都想要把岁月拽住,但时光,都在不可逆转地往深处的路上走。岁月留给我们的那些林林总总,最终只能会是对逝去的回忆。很难想象时光深处的默默无声,恍惚间如一场梦的片段。我时常质疑自己这些年走过的路,似乎那些自己想要的、想实现的物或事,总隔着遥遥无期的距离,像是一种痛,而今的一切,好像都背离了自己的真实愿景,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无奈,以致于关于人生的许多概念,或者爱或不爱都是模糊不清。每天过着庸常的生活,在世俗的生活里,看书写字,穿衣吃饭,听一曲喜欢的音乐,或许静下心来,也许这也是一种大美。而有一个亲人牵挂着,有一个远方的朋友惦记着,自然而来,亲情间的温暖,朋友间的温暖,这或许就是一种停留在时光深处的温暖。
在这个暮秋的午后,吃饱喝足了,坐在自家的阳台上,呷一口红茶,看着窗外的树叶一片片不经意地落下,街道上的行人在悠闲地行走,脸上满溢着地是闲散,知足,心里便泛出一种特别安宁。而多年以来,我们一直将之视为一种境界的安宁,其实就是一个习惯,那种经过岁月沉淀的习惯。
南方的寒冷向来到的迟,清寒中,时光真的老了!当桂花日渐稀疏时,薄薄的春衫已挡不住渐深的凉意,天凉谨记加衣。那些弥留在时光深处的印记、以及岁月背后的痕迹,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渐行渐远而淡出我们的记忆,相反,它会在每个人心底最温柔的地方,诗意地驻留,闪烁着透明的纯净并长久地弥漫出岁月深处的温馨,滋润着那些干渴的心灵和流浪的魂魄。当那些不能触碰的秘密,一个个老去了,失去了水份后,一切终将释怀,并终将被时光慢慢忘记。一路走过来了,总是会有些东西让我们记下来,即使是一枝一叶、一点一滴。
阳台上的朱顶红,花开了四瓣,白底镶红边,或许又能让人想起些什么……而其实,尘世间,我们的愿望并不是很多,也许能有一个人能够真正读懂你的人,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