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你静静地走着,却忽然穿过停车的走廊,绕过一株沧桑的大树,站在动感广场四处望了望,又顺着石阶,到了宿舍大楼的门口,然后在凉爽爽的过道,一路跟随。
你或许不知道,我是将你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的。
从你踏出宿舍的那一刻,我就看见了你,却没有朝着你挥手寒暄,只是静静地看着你独自地走下石阶,就像是四年前,你第一次来这座城市,修长而孤独的身影,四年之后,你依旧如当年,一个人走路,一个人听歌,一个人仰望白云蓝天。
唯一不同的是,你确实不是当年那青涩的小伙子了。
在你仰望蓝天的眼眸里,我再也找不到当初的爽朗与天真,你变了,变得爱喃喃自语,时而自嘲自笑,时而沉默地凝视皓天的深处,似乎能够宇宙的秘密。
你的眼神时而冰冷如一把剑,谁望向你,都会不自觉地移开目光,而时而你的眼神透露了你心底的秘密,你的坚忍与痛苦,都在眼睛里复杂而沉重的纠缠着,像是投入了八卦炉里的废铜烂铁,外加金矿银矿、山岩石头,被熊熊的烈火所焚烧着,彼此渐渐融化,化成了一堆乌漆抹黑的流浆,流浆的深处却又点点发亮。
你更是孤僻,抬头时是面对着苍苍莽莽的世人,低下头却是你洪荒茫茫的魂灵。
这一切,都被你的眼睛所出卖,他人都看不出,我却深深看见了你,只因为,我知道你的过去。
你自言自语着什么,忽然间,一个灿烂而孤傲的笑,倾斜在你的嘴唇旁,染作一抹意味深长的弧线,你的眼睛也似乎明了明,似乎在洪荒世界里,重又找到了前途的痕迹,你似乎知道了该往哪儿走,该怎么去走,才能够,更好地避开洪水与猛兽。却又转瞬之间,笑容熄灭了,像是被封闭了的隔世的山门,你的脸容沉沉的不再言语,眼神也重又恢复那种漠然与冷锐,像是化成了一匹狼。
是呀,在天似穹庐的蛮荒野地,若非是一匹狼,又如何去活着呢?
你孤独站立时,凝视着皓天,似乎在与皓天随意地说着,你说生与死,都是皓天的宠爱,你绝不会有半分的怨言,你敬爱皓天,愿意接受所有的安排。可是那时候,一个强大的身影,在你的背后站立起来,那个身影,比你更为深邃与凝厚,他更善于忍耐与等候,他至死不屈的誓言,就背负在肩膀,向皓天的战书字字是血,他说,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挑战这场不容更改的命数,纵然千千万万的世人阻拦在身前,也绝不屈服,绝不放弃自己的心愿,爱我所爱,虽死不悔。
这就是你,在北斗湮灭、天地倾陷的蛮荒世界,究竟是该选择就地埋葬,还是该选择英勇地站立,去挑战命运的安排,你拿着刀子一刀一刀地被自己割伤,被现实无情地屠戮着,双掌撑地勉强才站起身,又鲜血淋漓地被打倒,却又用刀子去逼迫自己继续前进,去寻找灵魂深处所最渴望的挚爱的家园。
难道你不知道么?
只要你肯放弃自己所欢爱的,你便可得到安安稳稳的一生。
我想,你是知道的。
你知道,你并非是为自己而活,你已经是为了这场生命而存活,你不能辜负了,生命的真谛。
夏至的阳光浓烈而刺眼,偶然的,你看见了他,看见了那个孱弱而自卑的身影,一如当初无声无息的自己。
脚步都听不得使唤,跟着他,就跟着那个身影,穿越了停车的走廊,绕过了百年的老树,一步步石阶到达宿舍门口,眼送他寂静地拐过楼梯。
多想啊,我知道你是渴望的,就上去轻轻地拥抱他,轻轻地感受着,感受着他的呼吸,他的温度,感受着他的味道,他的过去,两相无言,用眼睛去看见眼睛,用灵魂去对话灵魂,而所有的流光与山壑,都已挡不住你们深爱的力量。
是你守护了他,还是他保佑了你,都已说不清楚,你们彼此为了彼此,你们彼此就是彼此,用一个声音去说话,用一双手掌去把握,用一种力量去战斗,挑战所有未知与已知的坎坷与辛酸,哪怕结局是悲哀。
你已渐渐地长大了,像是征战沙场的男儿,穿着一身的铁甲,铁甲上染尽了你过去的血花,经过风霜的洗礼,已盛开作你沉默的嘴角一缕长长的笑。
大风起,黄沙飞扬,淹没了你的足迹,掩去了你的笑,你的生命也终将逝去于黄沙当中,成了尘埃似一粒,无人再记起,无人再知道,岁月匆匆千年。
我终于是爱上了你,对你痴迷留恋,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美色,都不能让我微微的摇荡。我只要你,只想站在你身后,远远地跟随着你,收拾好你所有遗留的足迹。到将来,带着你此生此世的荣光与悲伤,来亲吻你,亲吻你血迹干涸的残骸,让你的白骨藏在我的怀中取暖,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梦醒时,我不知道是我该醒了,还是我该回去梦境里,回去与你温暖的当初,看着你抱着一床被阳光所宠爱的棉被,站在宿舍门口,朝我憨憨的笑,你的眼神明亮而清澈,我无声的,嘴角荡漾出一澜笑意。
你我站着不说话,站着,直到不分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