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城很远了,荒滩遍野。
沙石沧桑无际的展现着,裸露的石头白花花的,石缝里填充着细沙,少有的黄土地上,就连生命力顽强的羊胡子草都长得稀稀落落。荒埂上长着满是刺儿的酸枣棵子,一种被当地老百姓叫做‘赖草’的草,只有到了夏季多少才泛出些绿意。十几年前打猎的时候到过这个地方,用句俗话说,真是个连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
老张上班的时候就是精明人。前几年退的休,听别人说,他几乎倾其所有买下了上面所说的一块儿荒滩地,说是要种树。果不其然,他当年秋天就开始种树,来年开春接着种,还买来了两三年生的成品树移栽上,又是雇人挖坑,又是租车浇水,人们说,老张可能神经有毛病了。我对老张还是略知一二的,上班的时候他从不多说多道,工作谨慎,生活勤俭,那么精明的人不可能犯傻,只是退休后各奔东西离得远,听到这些话后,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过一阶段,串门的朋友又带来了稀奇的传闻,说是老张把城里的楼房卖了,跑到荒滩邻近的村里买了一处农家院。于是,熟悉的人们又说,老张可能犯疯病了,也是的,老张上班的时候有些抑郁症的表现,曾到当地一个人们认为是治疯病的专科医院看过病。但是人们往往会忘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老张把本来在本地维修制冷小有名气的儿子打发到了深圳,几年的功夫,孩子已经是一个冰箱制造企业的副总了。人们猜测着,观察着,议论着,老张这是怎么了,卖了楼房去南方找儿子过还说得过去,也不能把大把的钱扔到荒滩里吧。
偶然见到了老张。我把听到的传闻一一相告,老张是一一点头承认,杯盏间把原来的交情一一道来,对未来的走向老张一一是讳莫如深。看得出来,这里即有难言之隐,也包含着商业机密。临了的时候老张说,“反正我现在生活无忧,孩子一个月挣得比我一年都多,权当回农村再插队一回队吧。”最后他又说,“看形势发展吧,小城的变化就是我的福分。”这时的老张,眼睛里似乎闪现着有些诡异的目光,看样子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时间在走,人们逐渐淡忘了老张的发狂行为,只是老张还在一如既往的雇人给树按时浇水,大老远看上去,树木绿油油的,成活率还算不错,这在当地也算是个奇迹了。
现在的事情变化真大,旧城改造方兴未艾,好好地街道没几天就要扩展,新盖的楼房没几年就要拆迁,大城小镇建筑的狼烟四起,大小城市一个模子似地修起了环城路。
吃过晚饭正在看电视,电话铃急促的响了起来,是老张打来的,听得出来他很激动,他说明天要来我家串门,当面有重要的事情相告。
“咱们那儿要修环城路了,我买的荒滩全部被征用了,我买房的村子要整体搬迁了,树木按棵赔偿,新楼房按村里所居面积补偿,我赚大发了。”一见面,老张就迫不及待的,连个磕巴都不打的一口气把来此的目的说了出来。
还是那几样我们爱吃的小菜,老张的小酒喝的可是滋润,话匣子也是收不住了。“前几年,咱们县请我儿子的朋友设计发展规划,近水楼台嘛,“小道消息”探到一些,可那毕竟是纸上谈兵的东西。思来想去,我还是押上了这个宝,说实在的,也就是生活过得去,要不然可不敢,这几年也是度日如年啊。”
玄机终于漏了,功夫不负有心人,还得说老张精明,换个人也得前思后想掂量再三。这机会,这玄机,知者几人,胆大者又有几人呢,真是,这机遇与玄机的内涵尺度很难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