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时,夕阳正缓缓下落,一片红云害羞地陪着它回家。抬头一看,两三只鸟雀作伴,还在叽喳不休,布了一层淡蓝的天竟鳞波乍起。晚风来袭,街上满是提着粽子,咸蛋和皮蛋的人儿,不一会儿满街都弥漫粽香蛋香了,还夹着艾草的一股中药味儿。我身旁走过一位老妇,细碎的花裙随风飘逸,这夏风沉醉在端午的香气里。
“你怎么这会儿才来?还是你姐姐有面子,可以把你请动!”我只好连连赔罪,妈妈脸有愠色,可在我的撒娇攻势下,她泛着红晕的面颊又绽开了花,笑道:“罢了,罢了,总算是人来了,大家一起团聚过端午。”我不禁莞尔,老妈还跟姐姐争风吃醋的。进了饭厅,一家人都在等我。我迟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一一跟二姨,舅舅们打过招呼后,就忙跟着姥爷到厨房去监工。一盏泛黄的油灯守候在厨房,褪了色的窗棂边框还留有香葱的味儿,我静静地扶着墙,看大姨小心仔细地片着鱼。姥爷总记着舅妈说的话“鱼那么鲜美可惜吐刺太麻烦啦。”,这次端午家宴他提前准备了好久,骄傲地告诉我正在片的鱼就是少刺的耗儿鱼。姥爷在一旁指导着大姨做菜,我则候在一旁负责上菜。芋儿烧鸡,西红柿牛腩,雪豆猪蹄汤,黄瓜鳝鱼,炝炒凤尾,甜烧白,咸烧白,墨鱼老鸭汤,菜一道道地由我端上桌,我也一次次迎来大家期待的目光和满足的赞叹。每一道菜都是大家共同完成的作品,二姨夫带来的雪豆,大姨夫带来的猪蹄,姥爷的指导,大姨的操作,姥姥和舅舅布置的圆桌,我爸妈带来的酒和饮料。
大家围坐一桌,姥爷见众人坐定,这才举起酒杯祝酒:“大家身体健康,端午节快乐哈!”言毕,清脆的碰杯声响起,在欢庆祥和的气氛里筷子和嘴闲不住了,开合间家人亲手做的佳肴下肚,欢声笑语也不住地往外蹦,我借机不忘自恋一把说:“我下午没来,有没有人想我呀?”“我们才没空想你,我们可忙了,陪姥爷姥姥买新衣服去了。”“我把忙在厨房打下手,还不小心切到了手呢。”……我们一起把酒言欢,谈天说地,回忆过往也期待未来。
夜色淡淡的,星子若隐若现,饭桌上鱼汤最后的香味都被裹入腹中了,粽子才在咸蛋的掩护下“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众人欢聚一堂,聊着当下,吃着粽子。清浅淡然的竹叶包裹着粽子,也包裹起子孙们的心,从各处选购来的粽子有着不同的口味,玉米,豆沙,鲜肉,但都以爱为馅,本是孝敬父母的粽子,又以爱的名义被一家人共享着。
心满意足的我抬头看看天空,那一抹深蓝的沉醉让人把心都遗忘在那里了。月明风清,夏风沉醉的夜晚有醉人的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