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不止一次地想过,为何茫茫宇宙、时空长河,会将我这一粒尘埃在我出生的那一刻,安置在了这颗星球、这个国度。
从此,我便按这颗星球的运转规则开始了生命的旅程,依照着这个国度的文化佩戴上一个代号,继而,从这里出发。
这是个古荒的国,这个古却不是古旧的古,而是“纵有千古”的“古”,这个荒亦不是荒芜的荒,而是“横有八荒”的“荒”,并且,它用这种气度让我陷入沉思,却又用它的文明向我解答困惑,比如说,用“叶落归根”四个字告诉我一开始我冥冥思索的问题,或许在我离去之时,便会回到来时之处,我便不再想那么许多为何,只是尽可能地从它的痕迹感受其中渊源的魅力所在。
其实,出生在这样一个年长的国度里,难免在某些时刻,会有跨越千年的向往,被其苍老所感动,被其深邃所震撼,被其磅礴所征服,哪怕是一阵汉朝的风,或是一场唐时的雨,总容易让人在山河表里揣摩那时的模样,端一只那时的旧了的酒杯,品一品那时的酸了的陈酿,霎那间的白云苍狗,片刻时的恍如隔世,就会在无形中开始依恋这个国度,并多少的沾染上它的气质。
这种气质可能怎么说都不过分,因为几乎可以在它身上看到总是那么与众不同的印记,我那么的酷爱旅行,每次到一个新的地方,刚刚出机场或火车站的那一刻,却总像遇见了阔别已久的故人,不由自主地相视一笑。我曾一年间去了黄河边上的古渡口,看着汹涌之后的河无言以对的静静流,去过李白的家,面对着他身后千余年的老乡浪漫地唱一曲《春夜洛城闻笛》,我也曾上过嵩山少林古刹,从来自印度、哥伦比亚、新西兰等等异国友人的口中感受中华武术的震撼力,还有武当金顶,感受这个国度的哲学。我想,就算是一块长城的砖,一个秦军的俑,便足以用沉默的壮烈昭告威严,就算一只青花纹的碗,一张黑白的帖,也足够承载绵延的底蕴。这些印记如历史遗物,勾起愈演愈烈的思绪,迷住心窍,诱人千寻。
这个国度的人,一定想象过这般画面,续上一头潇洒的发,戴一顶古朴的冠,着一袭儒雅的衣,随便回到哪个年月,邂逅一场英雄救美的戏,或是做一个古楼长立的梦,试问,能有多少地方的过往会如此这般地缠着子孙怀念。
我走过这个国度许多地方的山和水,有的是如长白的冰清玉洁和天池结合的“玉碗”,有的是如漓江和群峰的“十里画廊”,还有的如鹳雀楼边上的五老峰凝望着静静的黄河如同一场“山间茶会”。造物主在打磨这些的时候,应是萌生了当一个画家的想法,而且它总在特定的地点钟情于某一种颜色,你看近景,那么的单调绵延,你看远景,又是那么的缤纷,在百里的绵延里,几乎在用一种色调勾勒山峰、描摹江水,手法时而水彩、时而油画,盯住一幅远景,又是一幅国画。画着画着,许是累了,忽而一阵狂风迅雷的速写,气贯长虹,在无意间把感情拿捏的恰到好处,然后把快干的笔狠狠地在调色板上戳了几下,沿着边缘随便舔一舔,便在这个国度的边缘留下一些难以企及的高山、沙漠、沼泽,以保这幅画千年不坏,这幅画,构图丰满、色调温润、线条随和、笔力儒雅、用情成熟,将华夏文明娓娓道来。
于是,在我寻觅了这么久的答案之后,这个国度却用这些风景来回馈我。
我便不去想了,我在许多时刻,多么庆幸自己是这个国度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