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慈祥

发布时间:2019-08-16 23:41:04

——谨以此文记念我慈祥的母亲

去年的阴历二月初八,是我母亲去世的日子,刚好是阳历的三八妇女节之后不久,在我送给她老人家节日的祝福后,那片阴云便悄无声息的向我走来了。

大概是晚上的九点吧,大哥从市里打来电话,说是母亲不好,让我馬上过去,于是我便急忙下楼打车去市里母亲的住处。也是由于心急吧,当车启动后,我才发现车子的前窗被水打湿了。哦,天在下雨了。说来也怪,此刻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难到这也应了那句老话,天有不测风云吗?

当我站在母亲的床头时,母亲已经不行了,看着她那饱经风霜的面容,心里涌出无尽的哀思,母亲啊,您真的要就此离开爱着你的儿女们吗?眼泪止不住的流淌着,我心里轻轻的呼唤着,您老人家走好呀。母亲好象听到了什么,慢慢的睁开眼睛,嘴角动了一下,在我看来,那肯定是在对我说,别了孩子,母亲要去那人间最美好的地方。老人家走了,走的那样安祥,就是因年事已高不能进食所折魔的憔悴面容,也难掩她那慈祥安宁的神态,那神态告诉我,她走的舒心,走的平静,走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牵挂。她老人家也是满足的离开这九十五年漫漫的人生之路的,虽说近百年的人生之路给她的是苦多甜少,可她心里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悲伤呀,因为站在她老人家面前的五个儿女,没有一个,让她老人家割舍不下呀。老人家走了,留给儿女们的,是那不尽的哀思。

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母亲最初的印象是那夏日晚间葡萄架下那动听的歌遥了,“小小子,坐门墩儿,啼哭嘛哭要媳妇,要媳妇干吗,打通腿儿,说话儿。”于是,在那宛如仙乐的歌遥声中,送我到那甜美的梦乡之中了。那是我最快乐的人生开始吧,从此便走进了我幸福的童年。儿时的我们,记忆最深的,肯定是那么一两件最能打动人心的感事,它不因年世的久远而发黄退色,反而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的越发清晣明亮。在我的印象之中,儿时的月是最亮的,儿时的天是最蓝的,儿时的梦也是最美丽的,这不是因为那时就真亮,那时就真蓝,而是在那幼小的心灵里,有一个无限美好的向往,向往有一天自己也能象母那样唱歌,象母亲一样也有一双巧手,象母亲一样能担的起家庭的重担。

母亲的手可巧了呢,最少是在我看来如此。在她那本老旧的书本里,夹藏着好多好多的剪纸,那都是母亲最喜欢的窗花儿呀,每年快到春节的时候,她都从街上买回一张红纸,裁下几幅写春连的大纸后,剰下的就是母亲用来大显身手的剪纸材料了,一小张红纸,一把剪刀,在母亲的手中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的翻舞着,随着那纸屑的纷纷落地,一张妙趣横生的生肖图便呈现在了眼前。在我的印象里,母亲的双手几乎是无所不能的,记的是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也是我加入少先队的第二年,被全班的队员们选为班少先队的大队长,因此我那原来两个杠的中队长臂章就得再添上一条红杠了。放学之后,我一个人跑到保定电影院对面的裕东百货大楼,去看那摆放在柜台里的少先队臂章,那时的臂章是用红白两色的塑料布制成的,平展的的塑料布底子上,三条红艳艳的横杠,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它是那样的新奇,我久久的流连在柜台的前面,想象着那漂亮臂章给我带来的无上荣光。当然,我肯定是不买的,只是看,光就是看也就让我心满意足了,因为那时候我的家境不能说是很好的,就是那买臂章的区区三两分钱,也不是说花就花的。回家后,我把要买臂章的事跟母亲说了,并且绘声绘色的描述了那臂章如何如何的漂亮。母亲听后并没说什么,只是把我搂在怀里,用她那温暖的手掌抚摸着我的头发,理一理我的红领巾,按一按我左臂上的中队长臂章,轻轻的,自言自语着,“行,让妈来想办法”记的是那年六一儿童节的早上,当我从甜美的梦乡醒来,去穿我那件母亲亲手缝制的白色上衣时,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情景了,在那叠的整整齐齐的上衣袖子上,别着那平展展的少先队大队长的队标,我不由的把那标小心翼翼拿在手中,细细的审视着,那还是我原来的袖标,只是母亲又改动了一下,添上了一条红杠,用浆水浆过,然后再用烙铁熨的平平展展。我不由的朝母亲看过去,母亲并没有察看我的表情,只是还在忙碌着她那永远也做不完的家务。我怀着一颗复杂心情去参加少先队的队日活动,当我来到同学之间,当我来到老师面前,那一张张灿烂的笑脸,那一声声和蔼的问候,终于让我放下了那颗忐忑不安的心,是母亲亲手缝制的袖标使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呀,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不是存在于它的外表,而是深深根植于善良人们那美好心灵的深处,它不因你贫穷而远去,也不因你富有而增色。这件事对我们那时的同学至今不能忘怀,每每同学相聚,还是那四十年前的情景,母亲缝的上衣还是那么白,母亲缝的臂章还是那么艳。你是不是想过这样的问题呢,如果那时衣服是买的,臂章也是买的,那你还会在你几十年的记忆里,留下那永久不能磨灭的印象吗?

母亲的心善良纯朴,母亲的意志又那么的坚强。生活在保定五十岁以上的人们,肯定不会忘记六三年的那场洪水吧,也是那场洪水,让我看到母亲内心那种不惧怕认何风险的高贵品质。六三年的八月开始,一场空前的瀑雨,引发了一场巨大灾难,短短的一个晚上,保定的大部分就落入了涛涛洪水之中,我们当时住的平房在小集街,就是现在的第一医院新大楼的地方,那里的地势比较低,一个下午洪水就涌进了家门,没有办法,我们只好离开浸泡在水中的家。当时父亲是一家小厂的领导,大难之中是不能回家的,大哥当兵,家里只有上小学的二哥,母亲和我,母亲蹒跚着一双小脚,背上背着我,手里领着我的二哥,洪水没过了母亲的腰际,水中的二哥只露出他的头和肩膀,母亲一边在水中挣扎着,一边用一种近呼狂怒的声音呼喊着;“三儿,抱紧我,不能松手呀!”背上的我紧紧的抱着母亲的脖子,任凭那洪水在我的脚下奔流,因为我知道,只要我抱着母亲,只要我在母亲的背上,母亲的身躯就是那一片永不沉没的方舟,当我们终于挣扎到第一医院那大高台上后,母亲才如释重负般的瘫坐在地上,歇息片刻,母亲重又跳入水中,嘴里大声喊着“等着我,不能动啊,我去拿粮食!”如今的人们可能不能理解母亲这近呼鲁莽的举动,刚刚经过三年自然灾害的人们,对手中的那一点粮食,几乎重于自己的生命啊,看着水中母亲那消失的背影,看着涛涛的洪水,泪水雨水,顺着脸颊流淌着,那时的心情,如同世界末日一般。好在母亲很快就回来了,她带回的那一小袋面粉,真成了后来几天我们三口人最宝贵的食物。虽说政府也给与了一定的帮助,可那时真的是杯水车薪,根本没有我们弱母子的份呀。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这古老诗歌里的意境在我幼时的心灵里一直是挥之不去的,大哥当兵时如此,二哥当兵时如此,就是我这从没离开过家门的儿子只是从家中搬到工厂也是如此呀。那时已是八十年代初了,我结婚了,于是便搬到离工厂较近的地方租房住,一方面是为了我和爱人上下班方便,另一方面是为在家的弟弟结婚腾地方。临搬家的头天晚上,母亲就一件一件为我准备给我带走的物品,从我们穿的带的,到吃的用的,一样一样的认真察看着,惟恐有什么落下的东西,时至今日,我还用着一只老式的打气筒,坏了修,修好了再用,快三十年了吧,一直舍不得丢掉,不是我这人太小气,只是那也是母亲亲手给我放在临行的行李里的,不忍心丢掉呀。记得车装好后就要启动的时候,母亲急急的从胡同里出来,站在胡同口目送着我们,当我怀着一种愧疚的心情望着母亲时,我分明的看到,他老人家的脸上挂满着泪水,那一刻我的心都要碎了,我敬爱的母亲呀,儿子并没离你多远呀,从家到工厂这才多远点地儿呀,您怎么会如此的伤心落泪呢?其实,老人的所想,与我们年青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在她认为,儿女们一旦离家,再象原来那样平淡安祥的过日子就不可能了,尽管你住的在近,尽管你日日回家,那也在心理上有了明显的变化,原来是一家子,现在是变成回家看望老人了,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有了小家庭的人了。母亲的忧伤,也许就是因为于此吧。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母亲的一生如同天下所有善良老人的一生一样的幸福,在她那众多的幸福时刻里,最幸福的,是那一个一个儿媳娶进门的时刻,也应了那句老话,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她老人家从来没有挑过媳妇们的什么不好,儿媳们也都是举案齐眉的孝敬她老人家,那也是她老人家一生中最光辉灿烂的大事了,在她的精细护理下,儿媳妇们给她生了四个孙子,一个孙女,再加上我姐她们的三个孩子,在每一个孩子的身上,都倾注着她老人家那大爱无边的呵护。在老人家最后十年的卧床生活之中,也是她的大爱赢得了儿女媳妇孙子以及孙媳全身心的爱护呀,在儿孙们的精心护理下,老人家得以在病床上生活了十年,儿孙们都从心底里热爱她,为此还许下了诺言,我们要创造一个奇迹,争取让老人家活过百年!可人有旦夕的祸福啊,她老人家终而终尔没有活到百岁,一九一五年出生,到一九一零年去世,九十五周年的岁月,也算是人生中的大寿了吧。

慈祥善良伟大的母亲啊,我曾听您说起过的,好人死后是会进入天堂的,那就让儿子在这样为您祝福吧,祝您在天堂里幸福安康。我还听您说过,好人是不会死的,是啊,您老人家永远永远活在热爱着你的儿女们的心中。别了,母亲!

20111年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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