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处苏鲁豫皖交界地带的安徽省淮北市,是座新型能源基地,煤矿开采后形成的塌陷区哩哩啦啦地散落在辖区2700多平方公里土地上,随着局部地壳沉降趋稳,城市基础设施建设才初步形成,辖区道路平坦宽阔,格局有序,经济建设日新月异,居民收入稳步提高,私家车开进了普通百姓家里,城市大街小巷﹑楼前屋后到处都停满各式各样的车辆,几十万,上百万的好车比比皆是。早年那些算计出租车的劫贼也早已销声匿迹。然而,在上世纪末,是淮北市经济处于起步发展阶段,出租车行业犹如雨后春竹笋迅速发展,几十万人口的淮北市,天津大发、夏利,三、四年间就发展到600多辆,在这经济相对落后的皖北城市,出租车就相当显眼了。骇人听闻的劫车、杀人事件时有发生,劫贼惨无人道,轻者,用迷魂药把驾驶员蒙倒,抢掠财务;重者,劫车杀人。典型的案例是,劫贼从淮北市打了一辆普桑出租车,电话通知远在180多公里外的蚌埠市同伙开始挖坑,车到立即杀人深埋,至今劫贼在逃。在我开夜车的时候,也不知不觉地钻进过劫贼设置好圈套里,又侥幸地从劫贼的眼皮底下逃过了那一劫。
那是1997年初夏的一个深夜,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繁星,让人不由深深地沉醉,人们都进入了甜蜜梦乡,然而,那天晚上的生意非常好,天黑接车,不到三个小时就挣了150多元,这对于起步价只有4元的城市经济状况来说,已经是很不错了,客人一个接着一个,应接不暇,心情也十分舒畅,脑子里时不时地在盘算着,‘照这样下去,二年把这辆芜湖市出的杂牌车老本挣回来应该是没有问题’,美滋滋的心态,车速时快时慢,眼睛滴溜溜地左右搜寻着,搜寻着路边可能成为收入的身影。开车来到了高岳镇医院门口,望见到前边一男一女年轻人在门口招手。心里念叨着哥们说的话,‘财来了挡都挡不住,真是的’。我热情招呼着我的上帝,‘您好’,“请问您要到哪里”,“岱河矿工人村,然后再到房庄矿,多少钱”?我说“二十五元”;“二十元可行”,“同志,对不起,这条路你们是知道的,坑洼不平,太难走了,我白天都不想跑的,更何况是半夜”。那个男乘客勉强地说:“好吧,二十五元就二十五元吧”,灯光下,一男一女迅速地钻进了我的车里。加油﹑提速﹑换挡,一连串的规范动作,车很快穿过寂静的高岳镇大街,转眼之间来到了岱河矿工人村。停在了一个小饭店门口,女乘客下了出租车,又上来了两名留着小胡子年轻人,先前上车的男人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掏出来两包‘黄山牌’烟,顺手扔向了挡风玻璃后面,“吸吧,哥们,烟酒不分家”。啪啪,两包烟反弹回来,掉在脚下,我伸手摸到烟扔给了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男乘客,心里嘀嘀咕咕地想“二十五元的路费,外加两包二十元的‘黄山烟’,这种做法不符合常理”。也瞬间引起了我的怀疑和警惕。两个留着胡子的年轻人,山南海北,胡扯一通,尽情地吹嘘着各自勾引女人的本事,还不忘记随便招呼我几句:“老哥,夜里跑车真够辛苦了,要注意身体啊!我们是粗人,你不要在意啊!………”。
不一会,我们就出了岱河矿,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进入了坑坑洼洼的塌陷区。(塌陷区——即地下煤层开采过后,由于地面塌陷,地下水上涌而形成的水面;而在道路地段进行回填,有时候填填塌塌、边填边塌。)车外,黑咕隆咚,道路高低不平;三个乘客腾云驾雾;车里烟雾腾腾,我在用第六感觉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前方;心里自我安慰地想着,但愿他们只是普通乘客,我拉完这单就回家休息了。出了塌陷区后,就进入了一条大约五华里双车道,路上看不到一辆车,更没有看到同行的车辆出现,心里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丝害怕。可是,在这前不着庄后不着店的路上,停车返回是不可能的,只有硬着头皮往前开,寻找机会脱身。这时,后面座位上那个青年要求停车方便方便,我也没有理由反对,只好靠边停车让他们下车方便,那俩个人在车后面嘀嘀咕咕﹑磨蹭了十多分钟才上了车,我继续不紧不慢地驾车赶路,脑海里寻思着如何逃脱这危险境地,对三个乘客唠唠叨叨的问话也只是一哼了之。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小青年不时地拍拍我的肩膀,问到:“老兄,你家是哪里的?家里有几口人”?我说。“家就是附近的,家里上有80岁老母,下有在上学的孩子,不辛苦些不行啊”!
前面已经能看到路边的加油站了,这也许就是我唯一逃身的地方。因为,再往东北开半里路,就要穿越塌陷区,那段有十几里的路面都塌陷下去了。可能就是他们下手好地方,那天白天开车路过的时候。路况十分糟糕。这时,我痛恨自己财迷心窍,在岱河矿工人村不拉他们就好了。唉!认命吧,也许明年的今天就成了我的祭日。
在加油站门口。我看到里面只有一个女同志在办公室值夜班,向三岔路口望去,路边杂货店门口有几个人围成一团,坐在那里指手画脚地说话,这是摆脱困境唯一机会了。换挡、加油﹑提速,转眼之间就冲到杂货店门口,把几个围坐在地上下象棋的人吓的嗷嗷大叫,他们以为车失控了,个个目瞪口呆。突如其来的刹车也让三个刺客来不及反应,我说;“对不起了,耽误你们时间了,我的车走不了这条路,我打电话让朋友开吉普车来把你们送到家”,边说边开车门,拔钥匙,一溜烟路地跑到了杂货店门口,抓起杂货店的公用电话给岱河矿的朋友说明情况,我再扭头看看那三个‘催命鬼’,已经慌慌张张地朝着塌陷区黑暗处疾走,我大声呼叫他们,“回来啊,你们跑什么啊,还没给钱啊”!转眼之间三个人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中。
杂货店门口的几个老师傅,看到我紧张的样子,围了过来,问长问短,我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其中年长的一位师傅说,“你胆子够大的了,前几天前面塌陷区就已经有位出租车驾驶员被抢了,差一点没丢了命……”。我客客气气地向几位师傅道了谢,心有余悸地开车离开了杂货店,回到了市里,在我家楼头路灯下,打扫打扫车上的灰尘,准备收车休息,我打开车后门一看,后座位上有两块砖头,还有一条大约一米长的钢丝绳,钢丝绳两头有两个拉环,我惊呆了,这就是他们谋财害命的工具。这时候,我真正感觉到了命不该死,是智慧和勇气摆脱了困境,是勇敢和细心驱散了邪恶;也是劫贼幼稚的反常举动暴露出了破绽,不然怎么能逃脱劫贼的魔掌。事情过去十几年了,劫贼的容貌仍然在眼前时隐时现。
劫贼那甜言蜜语;“老兄你辛苦了,要注意身体啊!”;“抽吧!哥们,烟酒不分家,那是多么义气的哥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