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故乡,雾气笼罩四周,唯独远处的山峰隐隐约约探出峰顶,淘气的雾呢,躲在茂密的草木里悄悄恋爱了。
最有趣的莫过于下点小雨,高大的树木拦住了匆匆落下的雨点,巴掌大的叶片紧紧的将它裹住,等到有了足够的水,便毫不留情的沿着树干一直下流,受罪的是活在树洞里的家伙,轻鸣几曲哀伤的歌急忙忙的飞走了。
下雨的夜,还有一个更刺激的妙处,雨点重重的倒在坚硬的房顶上,一会儿的功夫,屋檐上储了雨滴,沿着设计的渠道流落到平日常走的路面上,又一瞬的时间落进水沟里,汇成一股小小的溪流,倘若此时你有幸失眠,你可以安然享受人间仅有的幸福了。
天上的雷电轰隆隆的传入你的耳间,地上的水流哗啦啦的流入心房,此时此刻,你就想是谁在屋外。流水呀!像是从你的床底下缓缓流过。雷电呢!像要将屋子劈开似的疯狂。仿佛你已不能再重生,整个人像是要跌落山谷,惊醒间却依然安详的躺在柔软的睡床上。倘若你有特殊的爱好,请一定要找此机缘慢慢消遣。
雨伴着远处金色的光辉渐渐停歇,经一夜刷洗,往时干枯的路面吸饱了水分,一脚可以踏出许多皮革留下的味道,起早的妇女会挑着扁担,提着菜肴,紧拥在狭小的龙潭边的石板上,八卦村中的大事小事。仿佛世界上的一切精彩,便是她们嘴里的津津乐道。
懒床的孩子,自然不放过如此美好的机会,家长不似往时不绝懒睡,夜里的冷气还没有尽数消散,撞入棉被里的气流,微微寒冷,掀开被子一角,使肌肤瞬间靠近气流,又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那是一种多么美妙的感受啊。
系在竹竿上的千秋,被孩子们荡的老高老高,一眼可望尽村落边绿油油的庄稼田,连成一片又一片的青草林,偶尔一阵风吹过,秧苗间或一排排闪动着,争夺有限的空间和养分,以求在收获的季节结出累累硕果。
村里最底的角落处,有一棵不知是何名的大树,它不可丈量的根茎沿着地的方向伸到四面八方,长辈说它驮起了整个村庄,我们作为孩子的就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的听话,即使是到了它长出我们爱吃的果实之际,也要像朝拜祖先一样的磕头认罪方敢上去摘取它的硕果。可若是到了七月,孩子们可不顾那些了,他们就像猴子似的在树上玩耍,懂事的就会撤下伙伴,摘取树上不可多见的药儿。这是孩子们的地盘,我们可再也没有勇气和能力攀爬了。
孩子们可最痛恨七月的田野了,田间不仅长出了水稻,还有牛最欢喜的草儿,可苦了爱玩的孩子呀。学校放了假,大人通常会把牛的鼻线系在孩子们的手中,于是一假期的时间就只能陪牛大哥度过了,山上已经种了树苗,牛群便只可以下田了,系在自家天地的周围,拿着镰刀去田埂间钩取新鲜的嫩草,牛的肚量大又不肯饿着,没几回就可把他们累得胸口直冒火。
大人也不会闲着,这个季是补树苗的好时节,扛起锄头,手拿砍刀,腰背树苗,风风火火的上山种树去了。自家的树林需要自家去耕耘,树儿长了来年可以卖个好价钱。
七月的故乡,热闹空前,闲假的学子,为村庄添了许多生机。那些死沉的气息,顿时幻为虚有,老人的手闲下来,拿起酒杯品尝岁月的恩赐,一生也就偷闲数日。醉醺醺,摇晃的身躯,熬不过岁月,被风吹歪了腰,每一步都踏实,每一步都是一生。
草色碧绿,绿色是这一季的故事。染透了的秧苗,染熟了沧桑的脸,深沉的皱纹经开荒、播种,已将脚下的土地换了衣。那是一个农夫,写在山上的诗歌,句意兴隆,段段含情,拔起来观赏,一地都是浓浓的香。流在土里的汗水,长进土里,结成了果实。
绿了,实了,够了。不要命的希望,每一处都蕴涵力量;不要钱的风,每一缕都吹醒故事。停在田埂边,忘了自我、忘了季节、忘了时光,与四周的绿色融为一体。他呀,在田里挖了一辈子,刻不出什么精美的模样,可却偏偏当了一生的艺术家。
七月的故乡,一滴雨也情深,一缕风也晓情,相约在这里,要把故事写透,温暖一颗浪迹的心。夕阳下,无雨,望见的天空,没有故乡。
(原创作者:暮雨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