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记事之一:
我家老三
2010年腊月二十八回老家,推开院门的时候,老三闲散地坐在堂屋的宽台阶上舔着雪白爪子上的毛,看见我进门,爱理不理的喵呜了一声,可我忍不住就想抱它。老三一身的毛乌黑发亮,却单单四只爪子和胸腹是雪一样的白,活脱脱就是黑猫警长的胚子。一个腊月不见,变得胖了不少,脸上却依然是机灵的孩子气。
老三是我给排的,因为在家里哥哥嫂嫂日常里就只有它陪着,和自己的孩子一样亲,侄子和侄女都在城里工作和上学,回去的日子少,但比老三大多了,所以,我就只好将它排在三了。每每回去,哥嫂都夸老三,老三也很知趣,印象里似乎从未离开过老屋的院子,总是见它一听到哥哥或嫂子的猫娃儿,猫娃儿的呼叫,就从院墙上、杏树上,或者堂屋里喵呜喵呜地叫着跑过来,高高地翘着尾巴,走的姿势格外的优雅。走到近前会偏过头盯着哥嫂,似乎在说怎么才回来,去哪儿了呢,或者围着哥嫂转圈,走到哪里跟到哪里,还可怜兮兮地叫着,让人忍不住就想喂点吃的。可是每每只有哥嫂不在场时,老三才会慢腾腾地找我来,明显地亲疏有别啊。
老三最喜欢火腿肠和方便面,若没有鱼的时候。所以每次回去嫂子都会问我给老三买好吃的没有?老三也不谦虚,听见提的袋子响就会跑过来一个劲儿地要,喵呜的声音楚楚可怜的。哥哥说老三是有资格吃好的,家里打的粮食,以前让老鼠糟践了不少,怎么都防不了。老三来了之后,几乎绝迹了,一年老三挽回的粮食够它吃几年呢。听这些,我就更喜欢它了。
老三白天除了睡觉,就喜欢不时地去厨房、草房、装粮食的偏房门前一一巡逻瞅瞅,再不就是去花园里的树干上练练爪子。虽然老三看上去乖乖顺顺的,见了谁都不见生,可是它却也很偏执,每晚上睡觉总是追着哥哥嫂子,他们不在时,它就半夜半夜地在外旋着不上炕来,让人很心疼的。
大年初三的晚上,嫂子回了娘家,哥哥出去串门子喝酒,直到天亮才回来,老三黄昏进屋里喵呜了两声出去后,整整一夜没回来,午夜的时候,喊了很久,老三就是不应声,全然不像平时哥嫂在时那样只要叫两声“猫娃,猫娃”,远了就回叫两声,近了马上跑到跟前来。
早晨天麻麻亮的时候,哥哥回来,老三一脸倦怠地站在老屋的台阶上,叫声憔悴,可怜见儿的。我和其他人却觉得一颗心终于落地了,很可亲老三的一夜不归。
要走的时候,哥嫂在忙着装东西,老三看着大家提袋子以为是要给它好吃的,于是从厨房跟到偏房,从偏房跟到堂屋,翘着尾巴,两眼放光,左顾右盼,喵呜声连连。可是我出门的时候,老三却跟到院门前就不走了,站在阳光很好的门口狐疑着我要干啥去,它不知道我要离开老屋,要重回所谓的城市生活,这样的生活足够遥远,老三这辈子是想不到的,但绝对不羡慕。老三从来不出院门一步,这看得出它很爱惜和满意于它消散的生活,让人离开总念着它,它的叫声,它的样子,它的狐疑神情和偏执。很美好,每每想着都会不由地笑出声来。
农夫2011-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