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操场上,横七竖八地摆着五个篮球场,每当下属各个学校的老师就会集这里的时候,每个篮球场就像一个杂技台,分组后的篮球队员们,不管男女,他们都是这舞台上的主角,十个人在场中央抢一个球,你追我赶,热火朝天;观赏的人们更是把各个球场都围得水系不通。
我个子小,有时就从人群的夹缝中钻进去,站在球场的边沿上,忘情地为老师们加油鼓气;因为是教师子女,所有本校的老师都认识我,也都呵护着我,他们会命人把我抱到“安全”的地方,所以,更多的时候,我看篮球赛,是在老师们或者父亲的办公室里,人少的时候,我就在办公室的窗子下,两手紧紧地攀附着窗子的钢筋,小脑袋高高地抬起,舒长脖子,睁大眼睛,极力向窗外的球场里张望着,往往就这个时候,父亲的同事,我们的父辈们,他们就总会把我抱上他们的办公桌,嘿嘿,我的视野刹那开阔了,所有赛场上的人们都清晰地出现在我眼里,我长长地舒一口气,甜甜地笑着跟他们说“谢谢”,慢慢地,以后的好多时候,我都是自己爬上办公室里的办公桌去看球赛了。
虽然年纪小,可我对于篮球赛中的规矩还是很在行的,什么犯规的“三秒区”了、什么抱着球“走路”了,什么“后卫”,什么发“前锋球”等等,都没有人告诉过我,那时还真的是自学成材。
其实,校园里更吸引我的,还是操场周围那些高大的梧桐和桉树。
梧桐树的叶子大大的,上面还茸茸的细毛,总也想能拿在手把玩,父亲却说:那叶子是臭的,我便在心里对它生疏了许多,再说树也很高,我只得远远地望着,也从来都没有真正得到过一片,更不知道它们的本来面目了;可它高大的身姿,却总是随风摇曳,婀娜多姿的舒展着,给空旷的操场增加了一道绿色的护栏,整齐地摆放在宽大操场的周围,树下面的空间被绿荫庇护着,树下还水泥做的乒乓球台;尤其是在夏季,当炙热的阳光熏考着大地的时候,梧桐树下那大片的阴影则是我喜欢的地方:
父母睡着了,邻居们睡着了,就连那些总爱唧唧喳喳乱叫的小鸟,也都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蝉儿也藏在那看不见的树枝上,无精打采地,“咿咿呀呀”地低声唱着歌;我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起来,掂起脚尖,蹑手蹑脚地,一步一步地向门外挪去,转眼间便消失得无踪无影。
我悄声地挨着教学楼的边沿,或者是高大桉树下那仅有的阴凉处,兴奋地来到梧桐树的树荫下,东张西望地寻找着还在唱歌的蝉,蝉儿似乎是累了,高一声,低一声地交替着,有时我根本也找不着它们,或者虽然是找着了,可它们都在高高的树枝或者树干上,我也只能是空欢喜,围着高大的梧桐转来转去,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就抱着大树摇,可结果是:不但树没感觉,就连那还在鸣叫的蝉儿也洋洋不睬继续着,无可奈何,我只能作罢!回首遥望天空,转眼便看见了那双双飞舞的蝴蝶,它们强烈的阳光下,一前一后地追逐着,我不明白,那蝴蝶怎么会那么漂亮?我始终都没有能数清它们身上的各种颜色,可它们飞行的技巧是高超的,它们可以在一处停留,不做一丝的移动,只有翅膀呼扇着;我总看得入迷,是因为我想弄明白它们凭借的是什么方法这样飞、、、
“你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跑出来的?”身后传来的声音吓我一跳。
“爸爸,我在看蝴蝶飞。”
“怎么不睡午觉?这么热的天还跑出来。”
“我没有睡着,听着蝉儿叫了,就出来看看哦。”
往往这个时候,父亲就会把我强行拉回家,再见:我飞舞的蝴蝶和高大的梧桐,还有小叶桉树上,那正在鸣叫的蝉,我一步三回头地在心中跟我的玩伴们说着再见,一边跟已经是一脸慈祥的父亲讲着条件,可我这些心思和努力却往往都是徒劳的。
2。
我上小学了,有了好多的小同学,宽大的操场上,处处都能找到我小小的身影,我们做游戏:老鹰抓小鸡的惊险,以及丢手绢歌声中的浪漫等;还玩各种最流行的玩法:丢沙包、修房子、在沙坑里藏玻璃球、藏小小的红色塑料纸片等,应有尽有,也都玩出了我们幼稚,玩出了我们兴趣的少年。
六一节舞台上的舞蹈,红领巾的飘扬;田径场上的追逐,以及教室里朗朗的读书声等,还都记录着我成长的足迹。
小时候的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糊里糊涂跟着小朋友们乱玩一气,学习成绩也很一般,因为是教师子女,所有的同学们都还是对我尊崇、爱护有加。
慢慢地,我在渐渐地成长,那梧桐树下的小小乒乓台,也成了我最喜爱的地方。
学校的大门是木制的,面临大街,因为没有遮拦的上沿,被风吹日晒的破旧不堪,大门,也是用一排教室中的一间向大街开启的,前门虽然不小,可后面却是一普通门的大小,进入大门后,有一个小天井,天井中不仅有高大的梧桐、桉树和香樟树,而且树下还有三个乒乓台,有两个下面却是用石头垒,上面是水泥铸的,这是在体育课的时候,供学生们玩的;另外一个木头做的,带四条腿,可以随意的搬来搬去,这一般是供老师们偶尔娱乐的,下雨的时候,老师们就把它搬到走廊上去了,这走廊是第一个天井和后面的教学楼相连的地方,也是一排教室中的一间,没有前后墙,它就成了宽宽的走廊。
我家就住在进大门的右手边上,与对面那宽宽的走廊隔天井相望,有意无意间,我都会看见那宽宽走廊上乒乓桌上,老师们饭后课余打乒乓球的身影;这其中尤其是那快退休的李老师,他的乒乓球是打得最棒的一个,他也是张罗得最欢实的一个。
李老师打乒乓球的时候,总是高高地扬起球拍,再狠狠地一击,把对方打得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只有到远处去捡球的份,久而久之,李老师这样的动作让我羡慕不已;我渴望自己也能像他一样,做一个“常胜将军”。
于是,我也开始站在了乒乓台前,和小朋友们奋力拼杀;一年多过去了,我的乒乓球技大增,我把我所有的小朋友们都练下去了,没有了对手后,就开始找比我大的同学玩,不管是男女,一个一个的让他们排着队,轮番和我较量着。
三尺乒乓台,从此便成了我最美的天空,站在乒乓台前,我尤如水中蛟龙,不管是什么样的球,我都可以一拍把对方打死,对方的发球我可以一拍拿下;我给他们发的球,只要对方接得起,我也能立即打死它,决不会让对方再接上第二拍,想让对方得几分就让得几分;我最美丽的动作就是扣死对方的球时,轻轻地、快速转体360度,这也常常赢来人们的满场喝彩,这总是我最快乐,最开心的时光。
小学很快就毕业了,初中时,就再也没有了那么多富裕的时间了;我开始忙于学业,起早贪黑的看书写作业,总也写不完的作业啊,便是我们全部的的生活,因为人们的物质生活还很贫穷,能有固定的收入便是最好的工作了,因此同学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尽快的考入师范,这样的话,两年后就可以出来工作了,可升学率太低,往往是一个学校只有仅有的那么几个人能如愿,就是能考上高中,也是不多的五六个人;虽然我在小学的学习成绩很平常,但经过初中的努力以后,我终于还是考上了高中。
心情是畅快的,也是侥幸的,看见那么多自己的同学们,在那小小的年纪时,就不得不失学回家干活去了,我心中也是懊悔了,但不管怎么样吧!我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因为我还可以继续在知识的海洋里畅游了。
3。
上关山,就是我要上高中所在的地方。
猛一听,这个名字很有些诈人,似乎跟鬼有什么关联似的,有点上刀山下火海的味道;以前我也不止一次的问过父亲,它为什么有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怪吓人的。
父亲告诉我:上关山,它就是一地名,不是什么关口,更不是什么难上的关,因为南津小镇面临沱江,过去是冲积而成的一个小驿站,而它的上游地方本就有这么一座山,石头山很坚硬,江水穿过那窄窄的石头江面以后,下面则是宽宽的河槽,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后来的小镇,山却在那里屹立着,没有多少的改变,就像一道关似的挡在小镇的前面,护卫着小镇的安危。因为人们总要上这座山,或者说要经过这座山,都顺口地问:干什么去呀?回答说:上关山。总这样问,总这样说,上关山,上关山,上关山的名字就这样叫成了。
上关山其实是一座不大的山,地处丘陵地带,它就是一座小山丘而已。
因为学校需要安静的地方,所以小镇的中学就建在这上关山了。
我的这所新的中学,前面的悬崖下,是滔滔的江水,后面是东西贯通的公路,东面不远的一公里处便是南津小镇,西面还是山,我去上学,就要从小镇向西走了。
走出我的母校,沿破旧的木大门向西叫上街子,过了上街子,抬眼便能望见上关山了,继续向前是一条还算宽的乡间小路,大约有一华里,远远地想上爬去,便很快就会来到我们的教学楼后面了。
我们的教学楼其实只有两层,依山而建,因为上关山面积很大,我们学校不多的教室、办公室以及食堂,教师宿舍、学生宿舍等,都零星的散放在山间,高大的树木就是学校的围墙,葱葱绿绿的,学校也没有固定的大门,不论从什么地方都能进入我们的教室和想去的任何一个地方;因此,到放学的时候,上关山上到处都是匆匆乱跑的孩子们。
我们的教室在二楼上,相比一楼来说,我们的视野非常宽阔,站在走廊、或者爬在窗户上,就能看见滚滚长流的沱江水;还能看见我所熟悉的南津小镇;教室是用石头砌成了,座东向西,南北走向,高高的立在上关山东边的山坡上,它是用小桥的形式和山顶连接的。它的西面第一排是老师和学生的宿舍,第二和第三排就是老师的办公室了。第三排办公室前面,有一个小小的荷塘,塘的周围,东、南和北面,都是最初挖掘时的泥墙,没有做任何的修饰,任它自由的变迁,上面长满了草,只有塘的西面,是用石条砌成的石梯,人们可以一步步地沿梯而下;塘里的荷叶不多,稀稀拉拉的,荷花更是稀少,偶尔也一两片大大的叶子,高高昂昂的挺立着,荷塘里的水浅浅的,好多的地方都能看见里面脏乎乎的稀泥,水稍微深一点的地方,还漂浮着很多的浮漂,看不见底,猜想肯定是更多的污泥,我们都不屑走近这个荷塘,我试探着看那几片高高的叶子,却怎么也找不到朱自清老先生《荷塘月色》里的“亭亭的舞女的裙”,夏天池子被雨水涨满的时候,我在里面洗过一次在泥泞路上走过的脚,可那水也还是污浊的,从此以后便对它敬而远之了。
荷塘周围到是极好的去处,地上长满了各种参天的高大树木,太阳猛烈的时候,知了也在上面“咿呀”“咿呀”地叫过不停,荷塘西面还有一排教室,教室再往西有一个小小的山丘,利用山的优势,人们便把它建平成为了学校的舞台,舞台以西便是我们学校的操场了。
大大的操场,周围都长满了青草,两边山下高高的树木,阴森森的,我们一般都不敢去玩,只有上体育课的时候,我们才在操场上来回的奔跑跳跃。
“加油,加油!”
体育课的时候,该练习四百米长跑了,我跑在队伍的最后面,浑身软弱的想就地一躺,老师在前面用口哨吹逐着,同学们见我已经软弱无力了,就在旁边使劲地喊着加油。好不容易跑到了终点,体育老师却这样对我说:
“付,你跑了4分多钟。这是及不了格的啊!再跑一次吧!”
“我……我……我……”我气喘吁吁地答不上话来。
“你跑快点!干吗那么慢些些的。”
“就是,再快点就好了!”
“再跑吧!我陪你。”
……
别的同学们也在一边着急地说着,我不知道是谁在说要陪我。可我真的是有气无力了,只得无可奈何地对体育老师说:“韩老师,我实在是没有体力了。”
就这样,我的体育基本都是不及格的,什么俯卧撑,什么仰卧起坐,什么单双杠,什么跳高跳远,什么长跑短跑,好家伙,我都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体育项目。反正我也完不成,老师也就不强迫我了,可我年年成绩单上的体育都还是八十分以上的。
我学的是文科,很喜欢上地理课,其实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上地理课,这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们有一个出色的地理老师。
地理老师姓于,估计他应该有七十岁左右了,可能人们都会奇怪:七十岁的老师了,早应该退休了,怎么还是我们的老师呢?对,说得没错,可我们都还小,没有人去研究这样的问题,甚至就根本都没有去研究过于老师的岁数,最关键的原因是,于老师的课堂是最吸引我们的。我们所有的同学都爱听他讲的课。
要说这于老师,他可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他十七岁的时候就毕业于一所名牌大学了,他的人生非常的传奇,据说,他的小学只念了三年,初中和高中也只念了两年,中间都是跳级而过的,他才十七岁的时候,就坐在轿车里穿梭于各大城市之间了,最终他还去到了中央,可由于四人帮的危害,他受牵连回到了老家,粉碎四人帮以后,他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了,他也早已经过惯了那种闲云野鹤的日子,拒绝再回到官场,阴差阳错的成了我们的老师,而且还是代课老师。
别看于老师已经七十岁了,可他同时担任着两所中学的课程,为了便于安排,他每个礼拜的一、二、三在那一个学校,而四、五、六就在我们的学校了。他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不但中央没有再请动他,我们的省级政府三顾茅庐也没有能如愿,奇怪的是,他却被我们地方文教请了出来,说明白了来,其实也不奇怪:因为文教局的局长是他的女儿。
于老师任的是我们的地理课,看他一副不善言谈的外表,猜想他的课堂一定也是枯燥无味的吧!其实不然,他的课堂里,我们总是鸦雀无声,又或者是哈哈大笑;我们总是在不知不觉中,于老师就悄悄的完成了他的课堂讲座,让我们每个同学都留恋往返的不肯散去。
于老师的身体非常强健,虽然已经七十岁了,每天休息的时间仅只有几个小时,他还每天都坚持游泳,尤其是在冬季。冬天到来的时候,于老师告诉我们,他不仅自己在冬泳,而且还带动了别的老师冬泳。突然的一天,一个噩耗传来,说是理科班的化学林老师,因为早晨去沱江里冬泳,钻进老百姓头天就撒下的鱼网里去了,再也回不来了;那么多的船只把江面都布满了,可是一直地打捞都没有作用,林老师的尸体是在第二天的下午才自己漂浮起来的,我们全校的师生都为林老师开了追掉会;于老师在我们的课堂上更是失声痛哭,他埋怨自己不应该建议冬泳的事情。
真是晴天一个霹雳,这不仅仅是林老师的家人无法接受的事实,这对于我们这些跟林老师没有多大干系的人来说,都是没法接受的。
4。
还幼稚的我们就这样在上关山的怀抱里成长、磨练着,从林老师的死,让我明白了什么是阴阳两隔,生命刹那间失去了,死者已已,生者悠悠,林老师还幼小的孩子们从此便没了依靠;任他们哭断了肠,父亲也已经远去,而且一去不回还,同时也让我明白了人生最宝贵是生命,可生命却是很脆弱的。当然,那感悟是忧伤的,可那不幸在我年轻的生命里停留的时间也是短暂的;上关山就像是知识的海洋,我们都努力在这里吸收着,对于我们来说的各方面的崭新的知识。
当《荷塘月色》中的清华园,笼照在如雾般月色下的时候,我似乎也随作者一起听到了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当朱自清老先生的“妻”迷迷糊糊地哼着眠歌,在屋里拍着闰儿的时候,我们也随老先生出去看见了月光朗照下的荷塘月色;荷塘是美的,可祥林嫂剥豆的时候却是凄凉的,她一遍又一遍地讲述着阿毛的故事,人们开始时候的同情,到最后的不屑,就像“清国留学生”在富士山下盘着的高高发髻,标志的扭几扭;还有那围着日本人枪毙“俄国间谍”的高呼“万岁”声,都在深深地刺激着迅先生的心,让他明白了:中国人病不在身,而在魂。
尽管迅哥儿小时候也有“长妈妈”,并在“百草园”里逮蟋蟀和拔何首乌,但到“三味书屋”去后,却不能随便问关于“怪哉”虫之类的问题的,因为做为学生是不能随便问什么的,无可奈何的只有随先生的头“向后面拗过去,拗过去”的时候,蒙在小说的绣像上描画。最后却不得不把它们卖了换生活补给。
书的世界有时是凄凉的,可也是精彩的,它让我们这些无知的青年知道了人世间的变化与沧桑,我沉浸在上关山上诗一般的世界里,痴狂着迷;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道理,便是我全部的世界,我还幼稚的魂灵便在书中被洗礼着。
从小就陪着我的书籍有很多,常见的有《少年文艺》、《故事会》等,别的也记不大清楚了,随着年龄的增长,父亲便给我变着法的订阅不同的刊物,在我走进中学的时候,《今古传奇》、《中篇连载》等等的书刊就成了我的朋友,只要这些书籍一到,我就是不吃饭,不睡觉的也要把它们都一口气看完,因为那时的书实在是太少了,它们有的季刊,有的是双月刊,月刊都是很少的,我一直都渴望能看到中国古代的四大名著,可一直都没有能如愿。
终于有一天,我在父亲的床头看见了《我的后半身》、《雪山飞狐》、《燕子李三》等,如饥似渴,却是囫囵吞枣地看。因为我们要学的课程还是很多的。礼拜的时候,我常常一个人坐在昏暗的屋子里读书,被书中的情节感染,我有时是泪流满面,有时却是“哈哈”大笑,隔壁住着的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是刚分到父亲单位的老师,我突然的笑声总是让他有些莫名其妙,明明是我一个人在,怎么却是发神经的有哭有笑呢?为此,他在墙的那边不止一次地叫过我。
就像真的是在过关山,我的世界更进了一步,我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青春的色彩描绘着我斑斓的世界。
上关山不再有曾经那在心中的“关”,它渐渐地亲切着,就像是我的父母亲,像我的家,因为这里装着我的成长和故事,因为这里让我明白了许多的人生真谛。
可,我们的学校上关山,有时也会临时改做别的用。
同学们都在传说,最近会枪毙一些犯人,地点就在我们上关山学校的操场上。我惊奇不已,在现实生活中,对于这样的事情,我不仅仅是第一次能亲眼看见,并且也还是第一次听说,真的还这样罪大恶极的人?
枪决执行的时间选在星期三的下午,平日寂静的操场上,人山人海,前一天刚下过雨,地面是泥泞的,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人们的脚上都粘满了厚厚的泥土,就连那些旺盛的小草也被人们踩得流出了绿色的汁济,我害怕死人,也害怕这样的场面,因此不敢上前去看,远远地看见:一车的罪犯被汽车拉了进来,一排排地站在了操场的最西边,好一阵骚乱后,公安人员便举枪射击了,他们是背对着我的,只听见“砰”一声,人们便围观了过去,我努力地伸长脖子,想从其空隙间看见事情的真相,但我的一切努力也都是徒劳的,好长时间处理好现场以后,汽车才开走了,留在现场的只是一滩血迹,人们在罪犯倒下的地方找了很久,他们是想找到穿过犯人的胸膛那颗子弹,是否真的是留在地里面,因为怕伤到别的人,子弹头是斜着向下的,人们什么也没有找到,事情瞬间也消失了,人们只得解散了,可人们议论的话语还是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哎,可真是残忍啊!”
“可不是!那个人的枪法也次了。”
“打不死就开第二抢嘛!那样刺了人家好几刀,那得多疼啊!”
“那可不能开第二抢。”
“为什么?”
“听那些执行的公安人员说,那是法律不允许的。”
“怎么不允许?”
“罪犯虽然是犯罪了,可如果是法院判决的一抢,就只得一抢,不然的话,执行人员就犯法了。”
“可他们没有打死啊!”
“所以最后就只得用匕首了。”
“活活刺死,多残忍!”
人们议论着,谁也说服不了谁,我和大家一样,也惊奇于世间的残忍,他到底犯了什么样的罪?人们对于罪犯这样的遭遇,也都在摇头。当然,这件事情过去以后,也始终没有人为我们解释事情的真相,但我们也不想去知道,因为它离我们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只是我们更不敢去操场的那边了。
可操场依然还是男孩子们的乐园,他们在每天下午放学的时候,都会去操场上打蓝球,而我却是两点一线的行进在家和学校的路途上。
5。
回家的路是一条不起眼的乡间小路,附近的老百姓因为要去农田里劳作,他们就走出了这条路,这路大约有两米宽,边上长满了小草,再往两边则是农田了。路在坡上弯弯曲曲的延伸着,可我们在这条路上一走就是三年,多少的时光和幻想都留在了这一步步的脚印里,三年很快就过去了。
我在这里不但知道了《出师表》、《琵琶行》、《花木兰》等中国古代的名篇与故事,还看见了《海燕》、《装在套子里的人》等外国系列;中国的名家鲁迅、朱自清、老舍、巴金等近代作家、清代小说家曹雪芹、施耐庵,唐朝的诗人李白、杜莆以及世界闻名的戚科夫、莎士比亚、果戈里、莫泊桑、巴尔扎克等等的世界文化名人,他们的作品或悲伤、或忧愁、或惊喜、或讽刺;应有尽有,让我们所有的同学都是目不暇给,但我尤其偏爱鲁迅的文章,针针是血,辛辣刻薄;还有毛泽东的论文,形散而神不散,东拉西扯点主题。
我终于上了关山,并且过了关山。
我决不再是那个在高大的梧桐树和桉树下,追逐蝉儿和蝴蝶和女孩;在这里,我不仅知道了古今中外,我还了解了人世间繁琐与人情事故,走出上关山的我,就成了一个全新的我。
上关山,它也曾承载着我许许多多的梦想;当读了梦寐以求的《唐诗三百首》后,也盼望自己将来能成为一个诗人,像李白那样诗仙飘逸:有着“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雄伟壮丽篇章;或者像杜甫那样嫉恶如仇,写出那千古的醒世之名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但我却不喜欢美人杨贵妃的误国误民,对她有一种极度的藐视。
当我读着散文《春》的时候,又被那优美的句子所吸引,梦想着能成为一个作家,将来能在泱泱大国中,为人们写出最美的篇章,也写出自己的故事。
还想过做企业家、教育家等等。
上关山,就在我幼稚的灵魂中演变着,它也同样改变着我幼稚的灵魂;我在这里不仅学到了名篇名著,还学到了许多的人生哲理,最重要的是:我的信仰得到了真实的肯定:我走出上关山后,就不像小时候那样相信鬼魂的存在了;鲁迅先生的《祝福》一文,对于灵魂的有无是摸棱两可的,同时也说明了灵魂是要因人而已的,相信的人可以信其有,而在无神论者的心中,它就是真实不存在的了;在我的领悟中,林老师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明,不管我们以及他的亲人们是怎样的思念,他再也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野,是永远的消失了。我从此以后,就不怕有鬼的恐吓了。
上关山,不仅让我有了很多的同学朋友,而且还在这里变成了知识青年,它还让我成就了父母的夙愿,我不仅从这里走进大学的校门,而且还近一步地走近了社会,了解了更广阔的世间以及生活。世间是美好的,它不仅是我们必须要经历的,而且也诱惑着我们去了解。我们决不是像以前一样只是有着诸多的幻想,同时也明白了父母的艰辛,明白了我们自己的生活其实也充满了的酸、甜、苦、咸,只是在成人前,还都是父母在为我们承担着,柴、米、油、盐是罗嗦的,它决没有科学的精妙和奇特,可我们却必须要一步一步地去经历,这才是人生,是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精妙所在。
上关山,是我心中的圣地,起码她叫我懂得了最初级的人生,懂得了人在世上活着的意义。它也教会我必须去奋发图强,认认真真地把握好每一天,还有每分没秒,才能真正实现自己的理想。
上关山,它是我心中永远的乐园,永远的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