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转眼却是两三年。
时值年末,祭祖之日。从县城到老家,一共细算下来足有三十余分钟的车程,还有四里的土路。那条山路我是记得的,并且记忆犹新。别看我将近五年没有与它接触,可那里始终埋藏着我童年时的种种记忆,所以它的一点一滴都扎根在我的心底,并且挥之不去。
我在父母苦口婆心般的劝说下终于决定回一趟老家,一来为了祭奠老祖宗,二来是为了找回一些随岁月匆匆流逝的光阴。在那个阴云密布的晌午,我与父亲一同踏上了回老家的旧路。我坐在车后座,放着他们听不懂的英文歌,并且心底还暗暗戏虐他们没文化。在阳光细线般闪烁中,车子在道路上奔驰,两路的风景呼啸而过。伴着车内优雅而繁杂的音乐,犹如沙粒般的时光从我手里草蛇灰线般溜走。那些微弱的光芒,那些盛满温馨布满灰尘的旧房子,那些道路上微笑着的行道树,在岁月的洗礼中都褪去了原本的颜色,变得愈加苍老与成熟。
音乐越来越刺耳,仿佛生了一只爪子在抓挠着他们的心,在猛刺他们的耳膜。远离了城镇,远离了喧嚣,却没能远离我这般的吵闹。他们的眼神仿佛在告诉我,大自然不需要这些陈词滥调。它自有它从古至今的风韵,有着启迪人生的神明,有着催发万物生长的激素。但他们不发一言一语,不吐一句不快。只是一边抵抗着一边默许着,因为我面向的早已不再是大自然。
一路走完,满路尘埃飞扬,前面的山道还是那么遥远,遥远的仿佛没有终点。如今我已很难想像少时奶奶背着我爬上爬下是如何的艰难,亦然无法感知又是何等的信念支撑着这般精神与躯体的苦难。但当我看到这遥远的山道时还会感到莫名的伤感。从车上下来,环顾四周。我看到不少曾安居在高山上的人都搬到了山脚下,我看到那些房屋相较以前都装点的堂皇。门前一个人似乎还认得我,满脸笑意让我到他家做客,我父亲说还有事,就匆匆做了别。
我踏上那条不太好走并且满是黄土的山路,道路崎岖,陡坡累人。我没走多久便感到力不从心,仅是四里路,我却休息了不下三回。在休息间隙,我几次仔细审视这片大山,看看它到底变化了多少。山上生长的的植物大多都已经枯黄,还有一些零碎的花朵经不起寒冷的折磨已无心装点自己的美貌。他们在这不再湿润的泥土中慢慢闭上了双眼,等待春风的救赎。但仍有一些骄傲的,不畏寒冷的花朵默默地开放着。他们挺值了腰板,昂起了头,坚挺着永不言败的勇敢,信仰着满江春水的浩荡。他们似乎没受到过西南风的眷恋,也没感受过西方太阳的温暖,亦然没有听到过哼着外国腔调的人的赞叹。但他们就在这生了根,发了芽,望着后人匆匆回来又匆匆离去。
望着它们的身影,猛地回头,我已经站在了离老家仅百米的坡下。向下观望去,老祖宗的脚印仿佛烙进了泥土里,与这万物的根本融合在了一起。老祖宗的脚印是扎根在山路上,心底里却飞向远方。老祖宗种着一亩三分地,汗水滋润着土地也同时滋润着后人。后人是他们心底里的希望,是他们从幻想中飞向远方的信鸽。偶然想到,心中的酸楚却久久留存。留存是为了让我们这些后辈记住,因为总有一天它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损殆尽。但记忆是一种神奇的魔法,它会带着我们一同慢慢领悟。
我似乎领悟到了什么,关了嘈杂的音乐,听着美妙的风声。既然来到了老祖宗家里做客,就得遵守规矩。不管你走得多么远,走过了万里千山,遥远的路程不能让你忘了约定成俗的规矩。这些规矩一半希望你高飞,一半希望你扎根泥土。高飞时就得努力生长翅膀,扎根时就得心无旁骛,切莫让在天之灵寒了心,落下凝结成坚冰的泪。也不要在高飞的过程中忘了那生养你的地方,一来可以激励你,二来可以给心灵找个归途。
想要找个臂膀的时候,想要找个清静的时候,不妨到老祖宗家里做做客。别怕路遥,因为转眼却是二三年
(原创作者:PrisonB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