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老 六 传 奇

发布时间:2023-07-22 14:31:35

梁才村人村事系列散文之七

胡老六传奇

生于1960年的胡老六比我大三岁,是村里十几个60后出生人的孩子王。老六是在家里的排行,他父母一共生育有九个子女,成活的仅四个。胡老六前面据说有三个姐姐两个哥哥,但存活的只有一个比他大十岁的哥哥。由于生活的极度贫困,胡老六和那个年代的孩子一样,自生自灭,自我发展,一切顺其自然。这便练就了他天生的胆大妄为和巧舌如簧。童年时他带着一帮孩子上山打鸟,下河摸鱼,偷鸡摸狗,打架斗殴,无所不能,无恶不作,闹得村子里丝毫不得安宁。

夏天里,一帮男孩子跟着他扯猪草,去到大山深处的另一村子。日头毒辣辣的挂在天空,七八个小孩便在竹林里玩弹“油珠子”,打“豆腐干”游戏。所谓“油珠子”即皂角的内核,十分光滑圆润,和玻璃球一般大小,敲开壳后是厚厚的肉,可榨植物油亦可做种子,可入药,不能吃;“豆腐干”则是用废书报折成的方块。玩累了,倒头便睡去。直到夕阳西下,方才想起猪草背篓空空如也。众人慌了手脚,赶紧去到田边地头扯一些过路黄、面根藤以至桑叶塞到背篓里。胡老六则叫大家不急不急,保证大家又玩得高兴回家又能交差。

夜幕降临,山村炊烟阵阵升起,村民皆回屋忙着家务,胡老六让大伙四下散开,他则背上大背篓,潜入一块红苕地,不多功夫,便将满满一背篓苕藤放在了山坡上。一声清脆的口哨,大家迅速向他靠拢。胡老六将红苕藤分给大家,把一个个小背篓装满。看着大伙都有了收获,胡老六问:“你们的猪喜不喜欢吃西瓜皮?”众人皆答:喜欢!

于是,胡老六腾空了大背篓,安排两个稍大的孩子空着两手去和瓜田里守瓜的老头“摆龙门阵”,自已又潜入西瓜地里。哨音传来,大伙心跳得“咚咚”响,胡老六给每个人背篓里塞上一只西瓜,这才披着星月,唱着歌儿,赶回村里。

胡老六的口头禅是:跟着六哥,有吃有喝。但大人们却极力阻止这样的行为,时常说:少小偷针,长大偷牛。记得一次我背回去半背篓花生,把母亲吓得脸色大变,说:天,要是被抓住了会打断你的狗腿。胡老六却自有高论。其一便是外村的,不拿白不拿;其二则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还有一个原则,就是不拿本村的和私人的。仅管如此,村里人对他仍无好感,一是怕他成为十恶不赦的坏人,二是怕他带坏了孩子。

好不容易熬到胡老六进了学校,大人们都说,这下给这头野牛套上了笼子。但胡老六哪是读书的料?他在班级里仍是恶习不改,期期考试赶鸭子不说,班里不是掉书本便是掉钢笔,时常把老师气得哭,好歹读到三年级便再没有老师敢收留他了。

而此时,比胡老六小的孩子们都纷纷上学读书了。没了孩子的“孩子王”像失去了部队的将军,成了光杆司令。他跟着女人们出工,也老实了一阵子。但他的嘴却练得比女人更能说了。十四五岁光景,他再也耐不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产队劳动了,他不顾“割资本主义尾巴”,开始背着一只背篓,提着一杆称去“赶场”。靠一背篓煮花生起家,时而县城,时而方圆五十里的各乡场。见什么买什么,买什么卖什么。他竟能在同一个乡场上从上场口买东西在下场口以同样的价格卖,甚至以更低的价格卖也能赚钱。问其奥秘,他说:去问你们学校老师。

有了钱的胡老六第一个在村里穿上“的确良”衬衣,第一个骑上自行车。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见识的远大,认识的人越来越多,他的生意也越做越远,越做越大。他竟能不买火车票上成都下重庆,见什么贩什么。县城运输公司的驾驶员他大多认识,称兄道弟。这给他的生意带来了很大的帮助,也为乡里做了不少好事。有一年小春下种时,碳氨、磷肥特别紧俏,为买肥料,供销社化肥门市几次打架。队长找到胡老六,让他给队上搞两车化肥。他二话不说,骑上自行车在迎仙桥去了,当天便为队里搞回来两车化肥,把队长乐得杀鸡买肉,好酒好菜招待驾驶员和胡老六。村里人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问他是怎样搞到两车化肥的,胡老六不答,笑着指指电杆上的麻雀反问:这麻雀是怎么死的?

原来胡老六在资资公路迎仙桥边等着,见到拉化肥的熟悉年轻驾驶员便上前拦下,其一,声称我们生产队有两车花生要运往成都销售,跑长途利润丰厚,驾驶员都乐意;其二,声称队里有两个高中刚毕业的美女,要找队象,而且特别喜欢跑车的驾驶员。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鼓噪下,驾驶员便动了心,不顾山路泥泞,将化肥拉进了咱们队,反正运费和化肥款一分不少,还有好吃好喝好拿。待吃好喝足,鸡公、花生等物品送给驾驶员后,驾驶员问:拉到成都的花生什么时候装车?胡老六嘿嘿一笑说:花生还没挖出来,要么在这里等两天,要么过两天再来。问到美女时,胡老六竟指指养猪场说:你们自己去选。气得两个驾驶员骂骂咧咧,胡老六便一人塞上一条翡翠香烟,说:这是我私人送的哈。两位驾驶员开着车悻悻离开了。

改革开放后,胡老六如鱼得水搞起了长途贩运。将方圆百十里的玉米、小麦、高粱等农产品运往各地销售,不但赚到了真金白银,竟然在某一天带回了一位荣昌姑娘,喜得父母嘴巴笑成了豌豆角。

1984年的夏天,我巳成为区文化站的放映员,而我的岳父则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领导。突然一天胡老六找到我,要拉我一起做生意。原来,区粮站有几百吨高粱要出售,胡老六在泸县找到了一家酒厂愿买,厂里采购员也来看了货验了货,价钱也谈好了。但酒厂坚持货到付款,粮站坚持款到发货。胡去六垫不出巨款,便拉我入伙,其目的是让我岳父出面从粮站赊货。事情很炔办成,胡老六调集了县城三家运输公司数十辆车,带上粮站的两位财务人员,浩浩荡荡往泸县而去。交完高粱,购货款和运费由财务人员转账,劳务费则付现金。是夜,胡老六和我在小旅馆内算账分钱。扣除所有开支,这一趟竟然赚到近3万元,十圆面额的钞票摆在床上一大堆。胡老六光着身子,在床上分钱,一边摆堆一边念叨:你一张,我一张;我一张,你一张。我是头一次见过这么多钱,竟觉得那小旅馆昏暗的灯光也无比灿烂。

改革开放三十多年,胡老六凭着他的胆识积累资本,风风雨,一路走来。先后办过砖厂、化工厂、针织厂。前不久,他与笔者小聚,硬要让我把自己的车停在一边,无论如何要坐一次他的宝马。

胡老六是一部书,一部草根奋斗史,更是中国社会发展的见证和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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