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随想

昨日打车，师傅看起来年龄不小，听我乡音，便侃侃而谈。其五十九岁，儿女皆已成家，感慨，年初便打算不干出租了，因无事可接续，稍犹豫，怎么倏忽就到了年底？

是啊，又是一年，我亦同样未感觉到，去年女儿收到圣诞礼物时的欣喜不还在眼前吗？如今只有感觉女儿相似相随的成长，才感觉自己被催被撵着的老，当年父母不也这样被动着我们吗？

每个人都长了一岁，这样想着，便特别心疼于母亲，科学如何发展，终阻不得日月，心里如何不舍，终平不得母亲脸上日渐黯淡而深刻的皱纹。相比父亲，如今平静地看着母亲平静地慢慢变老，又觉着是幸福。所有的触感总是辨证地流淌于我们身边，就像此刻，我不知是该高兴于新的到来，还是该感慨旧的逝去？

妻子还在远方的家里一如经年的辛苦着，心可以远远的飞过去，梦可以漫无边缘地作着，手终究伸不过去，这种时候太多，愧疚便每日地垒着，堆积成责任，如山，让自己堂堂正正地站着，让她们母女可以稳稳地靠着，精神的，生活的，一年来，更多的思绪，更多的牵挂，给了妻女，但是，此刻，于孤寂的故乡，想着欠她们太多，心如何安？何时安？

当酸楚凝泪时，所有的情感都是脆弱的。一年很短，于不能接受的情感又太长，讲任何的意义皆苍白，离开意味着什么，不经历，说什么都多余，经历了，是否就明白？

从未戴过口罩，妻每日担心着，三十年前，穷得只有空气与水，如今反了过来，在这个年末，我们无处可避，无论贵贱，大家平等着，在同一片灰暗里。也曾经有那么明媚的天空，未来能多一点点吗？思念贫穷大概不会，思念那时候的绕村的小河，却是我们这代人渐多的不舍，那么干净，那么简单，回得去吗？

男人们总喜欢关心点大事，其实与自己本无太多关联。政治惊天动地，故事跌宕曲折，资本长袖乱舞，老板几多欢乐几多愁，“老板”会不会像“小姐”一样被岐义、被讽刺，谁知道呢，毕竟跑路与跳楼并不隔着太多距离。由此边羡慕着老板，边庆幸着不是老板，实在矛盾的可以。幸福着自己的小家，安安稳稳，还要什么？

苦恼总是挥之不去的，自己的有事无业，有业无绩，妻子的劳累困顿，对培养女儿的困惑，成长中愈来愈多的不安，凡此种种，要抱怨吗？要对比吗？

安排了太多的朋友体检、就医，但转瞬便酩酊大醉，美其名曰的事业还要透支多少身体？苦恼于太多的饭局，习惯了，两天的寂寞却让自己寝食难安，渐明白，什么是朋友，朋友不是用来消费的，不是用来炫耀的，是用来关心的，下雨了，没有伞也可以走，有了伞，走得远，走得稳，走得暖，要多为别人撑伞，你才多有晴天。谢了，朋友们，再走一杯？

厌倦了人在旅途，看淡了所谓的运筹帷幄，再见了风驰电掣，也不再斛筹交错了吧，作了当做的事，一杯茶，一本书，一抹阳光，妻子一碗面，女儿一声笑，不很好吗？

2013.1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