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势午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就成了岁月，岁月不知不觉得把人从爱笑爱哭爱发疯的小孩子带到了成年，成年后却又端庄严谨的把岁月掰成了一天一天再过成日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早晨起来，我开始对镜子打理那些不声不响冒出来的胡须，而我倒可怜起我的头发来。90年左右，我还读高中，一头蓬松大波浪头发曾一度紧追台湾歌手费翔的发型，班里座位后面的小Y不知道在没在意过我潇洒至极的发型，但我记得晚上约她跑出校园时，即使在月光下，我也会用手理理我头发，那动作确实让我很自信，那时倒也真让我自信了许多年。

现在头发也蓬松，但少了光质，大波浪也变成了毛毛糙糙的乱卷发，发型早过了时，就算偷偷抹点小Y的弹力素也与事无补。那天午饭时，小Y忽做惊讶状：天呐！你怎么一下子长出这么多白头发？我一口饭刚到嘴里，听她一喊突然委屈起来，这是一下子长出来的吗，对不对？白头发是我想要有的吗，对不对？

那顿饭被我前思后虑地扒完，我躲进卫生间，把浴霸的灯都开着，不大的空间里灯火通明，我开始对着镜子一根一根的拔，什么都不想，就想把白头发全找出来，全拔了，左逮右逮好不容易蒿掉一根竟捎带下来好几根黑发，心里突然很委屈很委屈，那时深深地领悟了什么叫得不偿失！

我从来不喜欢跟风，譬如每年的流行语，人人都说的我偏不说，觉得我要说出来，俗！去年还是前年？就听人家老会说“时间去哪了”，我想傻啊？为什么要问时间去哪了，这个完全不用问啊，你一问就会觉得时间更少了，徒增伤感，何必呢？

其实，人最不知道珍惜的就是认为最多的东西。反正身边都是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随时可以抓来，也就是在这半分清醒半分混沌中迷迷糊糊的把光阴从指缝中洒落一地，再回首已不是原来的清晨和夜晚，一切的一切都变成了记忆。

我们真的老了，是被时间追着跑，跌跌撞撞的又发现孩子也在追着我们。叶子那天说，看到孩子和他的同伴拉着行李，越走越远的背影，心里很失落。这种心情我早已尝过，有时候我们似乎变得很敏感，一些莫名其妙的情感脆弱得像一个高挑的玻璃杯，一不小心就会被击碎，看着一地的玻璃渣子又无从安慰自己。

那天读高中的儿子回家，饭桌上说起他月考。儿子说他这次写的作文得了低分，老师说跑题了，可他完全不同意老师的观点。我说老师自有老师的理由，为什么说你的作文跑题了而不是别人？如果是高考，老师给你作文低分，你不同意也给了低分怎么办？到那时谁和你说对与错，所以平时不要说老师不对，应该多听听老师的意见，问老师为什么说跑题了，以后自己注意改正。或许我说的有点多，语气有点严厉，儿子半天没吱声，最后这小子咕咕哝哝地给了我一句：你多牛逼，你看你的文章还得过奖！！尽管儿子声音不大，但足足的使我瞬间哑了火，后来我默默地把饭吃完了。

我想到了我小时候和父亲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有一次什么原因我忘了，只记得和父亲也有点争执，我当时说着说着把手里的饭碗猛地一推，起身离开了。我一直记得父亲当时的眼神，但父亲什么也没说。这些年过来，我变成了父亲，孩子在一天又一天的长大，而这些生活中点点滴滴的记忆却变得越来越醇厚起来。很多过去的场景变成了带着草香的故事，平淡但如此暖至心底。尽管是我少年时的无知现在回忆起来也那么值得留恋，但我知道留恋的不是那些错误，而是在那些岁月中的亲情或者生活中的友情。

我是一个容易感动的人，很恨我作为男人而泪点竟很低，我故作深沉但一瞬间又会被感化的土崩瓦解，我会看着三毛和荷西的故事流泪，我也会为路上一个被人遗弃的小狗小猫可怜，抱回家养，养大了再送给乡下的亲戚继续养。

我的大女儿不喜欢说多少话，这一直是我头疼的事。自古人类的语言就是用来和人沟通的工具，很多能力的展现不仅仅靠做，也要通过语言来表达出来。这道理我和她说得嘴皮子真的要起了泡，但她大学将近毕业了好像也没有改变多少，和我说话也少之又少。一天晚上，我也许心情不好，从人家做客回来，顺势把一车的孩子都痛痛快快的骂了一圈，我数落了她们不懂大人的辛苦，不理解大人的想法，不知道努力，不知道珍惜现在这么好的时光，如果真到了你知道努力的时候你再回头就后悔了。总之，我骂得一泻千里，万马奔腾。孩子也被我骂得都默不作声，好像三个可怜的小羊羔一样蜷缩在车里，却又似管它风雨飘摇我自岿然不动的样子，我看着又不由的鼓起劲再骂一会。最后我终于骂累了，觉得整个身子都没了力气，也没人劝我，自己也只好无趣的安心开车，接下来一路无语。

回家一天，不对，是两天，大女儿没有搭理我，我恨天恨地，背地里咬牙切齿，觉得自己多么失败。晚上坐在床上看电视等小Y回家也等的愤愤不平。九点多，小Y回家，她们娘两咕咕唧唧不知道在外间说什么，反正我竖起耳朵也没听清一句话。后来小Y进来，把电脑搬到床上，指着屏幕说这件衣服好看吗？我假装深沉，只是用眼扫了一下，一句话也不想说。小Y又说：你女儿已经给你买了，估计明天就到了。

这是说什么了？我的眼泪一下子模糊了双眼。小Y看了我一眼，撇撇嘴.........

我意识到或许我该改变我的一些看法，女儿一件衣服收买了我。我开始觉得人的性格好像真的是无法改变的，不同人的一生道路都会有不同的走法，只要走路的人开心快乐，为什么一定要按照那些看似绚丽的方法活着呢？开心的人只有自己知道如何开心，路走多了就会知道哪里有风景。

路上的风景在“时间去哪了”的时间里就这样很平淡的流逝了，每一分钟不见得都如烟花一样光彩冲天。人活着的天地说大也大，说小也小，那些散碎的风景才是属于自己的，每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和身边能感受到的烟火才是自己的日子，这些日子里的一天又一天拼凑起来就成了自己的岁月。

2014 10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