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军校的第二年,我大病了一场。被送到了乐山的总队医院住院,我常常仰望天花板发呆,医生说,我得的是小病,很快就会治愈的。然而,我的心里老是想着将要进行的考试,总是毛躁躁的。突然有一天中午,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无端的流了一身虚汗,内衣沾沾地,风一吹,浑身的肌肉急剧收缩着,极不舒服,感觉就像一匹累垮了的老马,只要掉下一片树叶,就会被压垮倒地永远起不来了。禁不住悲伤起来,泪水也刷刷地流了出来。
我蒙头大哭着,值班的护士小姐扯开了蒙在我头上的被子,非常迷人的笑了一下,说:“嘿,干嘛呢?想家也不能这样啊!”
我哭着说:“不是的,护士,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护士小姐的脸上立刻涌上了一副不相信自己耳朵表情,但她很快就笑了起来。
我被护士小姐笑得莫名其妙,之后努力地为自己辩解道:“我才20岁,就这么死了不甘心。我还想军校毕业,还想谈恋爱呢!”说完,再一次伤心地哭了起来。
护士小姐的神情渐渐变得庄重了。接着,她缓缓地坐在我的床沿上,用一种充满了仁慈和关爱的目光看了我很久,然后对我说:“起来,我陪你出去走走!”
窗外阳关灿烂。有护士小姐在身边,我的心情愉悦极了。我们手挽着手,仿佛一对欢快的燕子。在医院的花栏边,我们坐了下来。
“今天的阳光真好。”我说。
“就是。”护士小姐顿了一下又说,“其实,每天都一样。”
接着我便无话可说了。正当我努力地寻找新话题时,护士小姐却开了口。她说“你不是说快要死了吗?还想谈恋爱吗?”
我的脸刷地红了。
护士小姐朝我伸过手来,说:“祝贺你康复,明天你就可以回学校了!”
我再次被惊吓了一跳。
护士小姐仿佛略微思考了一下说:“听说你们学校训练很苦?多保重!”
回到学校后,我听过卫生队的人打听才知道,乐山医院内二科的那位漂亮的护士小姐是刚从天津医学院分来的实习学生。我想写信给她,都不知道她的名字。第二年,我军校毕业分到重庆,由于工作忙,便很少与那边的战友联系了。直到今年建军节,我拨通学校的电话,一个陌生的战友告诉我:“我听说过你,一年前,我们这里还有你的一封信,是乐山医院来的,由于不知道你地址,后来那信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时光飞逝,我已经植根于武陵山中,虽说经历了那么几回有始无终的爱情,但是都未能在我心里留下太多。我至今仍然在怀念那封没有读到的信,我想那信一定是当年那位护士小姐写的,因为除了她以外,我在乐山医院再也没有其他朋友了。
美丽的护士小姐,你现在恋爱了吗?
(此稿发表于1999年11月20日《黔江日报》第二版“生活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