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桂花香
诗经“七月流火,九月授衣”,这里的七月相当于现在公历的十月,金秋十月江南也开始秋凉,此时正是桂花开放的季节。
桂花是很讨人喜欢的,尤其是桂花的香气,“十里桂花香”有些夸张,但桂花香气浓烈友好,让人心旷神怡,香气确实很远都能闻到。省城南昌的大学或者单位的大院子里到处是桂花,一些中小城市甚至把桂花当成街树,满院子满大街都是桂花的香味。上帝是公平的,给了桂花超乎寻常的香味,却夺走了桂花诱人的身姿,让它变得很小,花瓣如米粒一半,小小的一朵,如果孤独的开在树枝上很仔细也难找到它的所在。不过桂花不自甘寂寞,一团团、一簇簇围着细弱的小树枝一圈一圈的长,尽管只是淡淡的黄色,在绿色的叶子中显示不出艳丽,但是桂花以花多取胜。花尽管多,看起来却很有次序,一点不拥堵,没有半点艳俗。忍不住去摘,但只要半支,一圈花一片叶足以,插在上衣口袋,香气阵阵袭人。古人也喜欢桂花,描绘桂花的好诗、好词很多,如柳永的《望海潮》:“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古人喜欢桂花,很早以前就有种植,南昌青云谱的八大山人纪念馆有棵老桂花树,据说是唐朝种植的,花开花落已上千载。
上中学时哥哥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棵桂花,种在院子里,没等到花开我就离开了农村老家。那年秋天我回省城参加司法考试,回了趟家,此时正值十月,家里的桂花开得很繁盛、香艳。春节时回到老家,桂花树依旧青翠,在酷寒的严冬保持一副青春的样子,仔细看桂花竟然还星星点点绽放在枝头,只是颜色淡了些,香气被冬季的寒气给禁锢了,不过凑近了鼻子,约略还能闻到些香气。这是一棵四季桂,一年要开好几回花,秋季开的花赶上寒冷的冬天干脆就留在树上,陪同母亲树一起过冬,还留些淡淡的香向人们提示母亲树的存在,以免母亲树过于寂寥。后来父母也搬到了县城,农村的房子被空闲,桂花再无人采撷,有人也罢无人也罢桂花年复一年照旧是花开花落,兀自长成了大树。城市新开发的小区要大桂花树,据说像家里那么大的一棵可以卖很好的价钱,桂花树被人惦记终究贱卖了。我想这老桂花树长在乡村也罢长在城里也罢,终究都是花开花落,丝毫不减一份香气。
看着家里满树的桂花,总希望摘下些把香味带到北京。父亲说小时候用糖腌桂花,在桂花树下铺上布,和奶奶一起用棍子打落桂花,把桂花收集起来撒上白糖腌。我摘了些装满小玻璃罐,用白糖把罐口封住,到了北京桂花仍然如鲜活一般,泡茶时放几朵,泡过几道水香气犹存。桂花还可以做糖、做各种好吃的食品,北京有道菜叫“桂花藕”,莲藕孔隙间塞了糯米,蒸熟切成片,几朵可怜的桂花困在黏糊糊的汤汁里,没有一点香气,天啦!可怜的桂花到底受了怎样的蹂躏?我用开水泡几遍都有香味,在这菜里竟然半点香气都没有残存,桂花没有了香味还有什意趣?所谓桂花藕只是徒有些虚名,白白糟践了桂花,这样的菜我不屑吃。
桂花一般生长在黄河、淮河以南,在淮北地区桂花室外越冬有困难,因此烟台发现一棵露天生长的桂花树就可以成为新闻。北京不见桂花,即便是盆栽的也少见,国家图书馆里用很大的盆栽种着桂花摆在过道里,桂花只有星星点点,香味也暗淡许多,像黛玉进了贾府有些病怏怏的。桂花只属于南方,让我这个生活在北方的南方人对于故乡多了些眷恋,记忆深处的桂花香总是诱惑我在金秋的季节产生回家的冲动。
作者:王瑜
2014年9月24日草于首都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