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的第一个早晨,雾气浓重。我看看窗外,白白的雾霾正随风滚涌,凝结在枝头、草尖甚至地面上,就像下了一场小雪。原本跟国田约好小聚,这样的天气高速路开放吗?我一边担心着,一边去赶去车站。还好,9点多钟雾气有些减弱,开往孤岛的客车正常!
跟国田虽说是同学,却已经是两年没见面了。秋末去孤岛参加一个活动,离国田近在咫尺,却没能见上面,一直心存遗憾。昨天盘算元旦小假期怎么过,好友提议同学聚会,我一想,不错,很快就要过年了,春节我要回老家陪老人,国田也有一大家人,很难在一起聚会了;元旦大家都有3天闲暇,同学聚聚正合适!于是打过电话去,国田一听我要去,立马高兴地喊道:“明天不管怎么样,你必须过来!谁不过来谁是小狗!”
看来不光是我想他了,他也想我了。
汽车在雾中行进,显得小心翼翼。我透过水汽迷漫的车窗,浏览着窗外的景致。路两旁的树枝凝着一层淡淡的雾凇,平日里显得单调的树木一下子似乎有了灵魂似的;就连路沿儿、冬青甚至候车亭和楼顶也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霜雪,像极了夏天的各式各样的雪糕。
一直觉得,在非常艰苦的条件下求学的高中结下的同学友情最纯洁,最厚重,因而也最值得珍惜。我跟国田在高中虽是前后位,但交往并不多,我们俩都不是活跃的学生,他比我还要少言寡语,再加上后来我搬出学校住了,交往就更少。即使这样,我们都给彼此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所以在我们毕业后的十几年里,我们都在心里惦念着彼此。有一次,一位朋友问我认识国田吗,我说岂止是认识啊,我们的同学,前后位!朋友哈哈大笑:“你们说的竟然一模一样!”于是,我们在毕业十几年后,在远离故乡的地方再次相见——当我们的手紧紧攥在一起的时候,我的眼眶都有些发酸——当年分别的时候,我们都是十六七岁的懵懂少年,没有伤感,也不懂留恋;而当我们再次相见的时候,我们都已经在社会上爬摸滚打十几年,碰过多少壁,摔过多少跤,恐怕只有自己知道。能说什么呢?千言万语只凝结成一句话:
“喝酒!”
那次我真醉了,醉得不省人事。
此后多年,我们虽然不能时常相聚,有时候甚至几年也难以见面,但年节的时候都会互相致意;家里有事,都会互相关照,我要他帮我的事情,他都会不遗余力;他要我办的事情,我也绝对不会打折扣。最让我感动的,是孩子考上大学了,我只是跟他报个喜,没想到他大热的天特意租车跑来给我贺喜……
等车过了黄河,一上高速,太阳突然从云雾里钻出来,天地为之一亮。太阳一出,雾霾就渐渐消散,远近的村庄、树木、电塔、抽油机渐次看得清晰了。阳光下挂满雾凇的原野,简直就是一个冰雕玉砌的童话世界!
我被眼前挂在雾凇的芦苇和蓬蒿吸引住了。这些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植物,在严寒的冬季更是不为人们瞩目;而今天,它却被大雾打扮地如此妖娆迷人:那一片片的芦苇像是特制的冰雪插花,不,应该是贴画吧,就像是贴在车窗的千姿百态的冰雪画儿;那一墩墩、一丛丛的蓬蒿,一改平日的瑟缩萧条,就像一朵朵、一簇簇的洁白的雪莲——可雪莲也没有如此丰富多变的姿态啊!
我端详着车下的那些挂满雾凇的芦苇和蓬蒿,突然感觉它们身上挂着的多像白色的羽毛啊!为了我的到来,大自然特意打扮了一番,在严寒的季节虽然没有五彩缤纷的鲜花,却有晶莹剔透的白羽——嗯,像白羽,虽然很轻很轻,但情谊很重很重!